承渡舟脚下垫着凳子，站在料理台前，跟灶台上的深口锅一比，他小小的身影有种稚气的孤单。

起初大人是不允许承渡舟独立使用厨房的，但是看他做事沉稳得不像个孩子，不会引发祸患，最终厨房还是对他开放了。

段星野当时只比台面高出一点点，他双手扒在边缘，踮起脚尖，乌黑的大眼睛使劲想往锅里看，奈何太矮了。“你在做什么汤呀？”

承渡舟低头瞅了他一眼，兼顾勺子搅动的节奏，说：“鸡汤。”

“给你妈妈做的吗？”

“嗯。”

段星野耸了耸小巧的鼻子。

好香。

他又歪过脑袋看承渡舟，只觉得承渡舟煮汤的时候跟幼儿园里小女孩过家家的感觉不一样。

承渡舟问：“你要喝吗？”

段星野点头：“好吧。”

承渡舟盛了半勺汤出来，吹了吹气，小心地蹲下。

段星野抓住他的手腕，低头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汤。

承渡舟问：“怎么样？”

段星野鼓着嘴巴动了动，眯了下眼睛，摇头：“还是阿姨做的更好喝，你为什么不让阿姨帮你做？”

承渡舟什么都没说，站起来继续搅动鸡汤。

段星野当时没有意识到，阿姨是他家的阿姨，不是承渡舟家的。

承渡舟停下来，看着锅里滚动的汤底，道：“我做满一百只鸡的时候，就让妈妈回家。”

段星野趴回台子边缘，问：“谁说的？”

“没有谁说的，我对着天上说的。”

“那你做了多少只啦？”

“五只。”

“哦。”

五只，就是一只手的手指头。

一百，是多少呢……

段星野收敛思绪，撇了树枝：“我来吧。”

承渡舟不明所以地看他。

段星野已经撸起袖管，抓起颗白菜泡水里。

“嘶——”

几乎是一秒钟，段星野又把打湿的白菜放原处，两只手缩起塞进压紧的肚子和腿之间，袖子也蹭了回来，整个人团得比刚才更紧了。

承渡舟闷闷地笑。

段星野有心帮忙，奈何溪水是他不能承受的冷。

“不许笑！”

段星野看向他。

承渡舟正好也在朝这看。

两人对上视线。

段星野见到那双漆黑的眼眸盈满了笑意，不像平时端的那么沉稳，神采里多了几分少年肆意的味道。

段星野看着看着，嘴角抿起歪斜，气息刻意地下压一下。

终于。

“噗！”

两人就像突然笑场的演员，无缘无故，却止不住捧腹。

直播间尖叫声不止，直呼相视一笑的瞬间太甜了！

虽然观众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明白情侣间就是有一些无法言明的微小瞬间。

就见画面里，天阴着，雨雾环绕，两人蹲在溪水边，都是一副笑弯眼的模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温馨愉悦的氛围。

段星野低着头，能看到荡开波纹的倒影。

过了会儿，他叫：“承渡舟。”

承渡舟稍稍收敛了笑意，问：“干嘛？”

段星野咬着温吞的尾音，慢慢道：“你一笑，天色就暖了。”

“……”

承渡舟手里的土豆差点滚水里，心跳瞬间产生的震感强烈到致人晕眩。

段星野脸上还有残余的笑，上翘的眼睛清凌凌的，跟溪水一搬的清澈，却比溪水更温暖。

承渡舟脑海里奔腾过大批弹幕，最后齐刷刷成了一句话。

——他对我说情话。

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火热，倾身靠向前。

“这句话怎么样？想写进歌里。”段星野指了指水里的影子，道，“看着自己的脸，突然就想到了。”

“……”

妈的。

水仙美少年。

承渡舟回归位置，冷静。

“挺好的。”

接着继续低头洗菜。

奋力之下，把土豆搓掉了一层皮。

***

段星野回到空地上的时候，距离野炊结束还有半小时。

承渡舟打算留下来帮段星野，但是被段星野赶走了，搞得承渡舟有些莫名。

段星野在柴堆里扔了根火柴，又在上方架好铁锅。

等火升起来，锅底热了，他在锅里倒了点水，接着拿起锅铲，把手袖往下拽，一直包裹到铲柄，站得也有点远。

弹幕：

“哈哈哈真实了，我做饭也这样的，特别怕油溅手上。”

“我都开始担心了，段老师真的行吗？”

段星野把牛脂肪倒进锅里，跟防御邪魔似的，举着锅盖挡在面前，握着铲子一戳一戳地翻炒。

江莉看到后，拐了下承渡舟：“你要不要过去帮一下？”

承渡舟道：“他不让。”

江莉笑着摇摇头：“你先生好像很独立，一点都不赖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