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里原本就是这么安静的,算起来从阮煦被接过来开始,其实也就过了半个多月而已,可是少了这只雄虫的胡闹折腾,贺阑却突然感觉有点不习惯了。
阮煦的情绪有些低落,贺阑感觉得到。
这个雄虫的常识很少,情绪也十分简单,贺阑猜想他或许对“生气”这种情绪都很陌生,所以在得知贺阑对他的欺负,其实是种变相的复仇,贺阑对他从来不是以伴侣的态度时,他只是独自流露出了些许委屈。
他没有哭闹也没有折腾,只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仿佛想明白了自己并不是真的被宠爱着的,所以他连言行都小心翼翼了许多。
在贺阑开口之前,他就主动把自己塞进了房间里,不打扰贺阑,也不给他添麻烦。
贺阑隔着一扇门看这副模样的阮煦,也是到现在才发现,这个雄虫并不是对着谁都会毫无防备地露出笑容的。
贺阑将莫名升起的烦闷藏起来,转身去阳台掏出了烟。
夜晚很长。
第二天贺阑醒来的时候觉得额角有些抽疼,他木着脸走出房间,发现阮煦已经端正地坐在了餐桌前,桌上是两份生活机器人提前做好的早餐。
看见桌旁那道身影,贺阑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继而他才意识到自己没什么好回避的。
同时阮煦也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笑着说道:“早上好。”
他的声音仍然是软软的,比贺阑以前见过的所有雄虫都要柔软,仿佛天生没有棱角,总会无意识地把身上的都软都袒露在别人面前。
贺阑注意到,阮煦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昨晚那样小心翼翼了。
一个晚上过去,他似乎有了点变化,但又令人难以断言。
贺阑不动声色地坐到阮煦的对面,两人开始各自用餐。
阮煦以往没什么边界感,因为生活机器人给的雌雄虫食谱不同,所以吃到好吃的食材时,阮煦总会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迫不及待地把食物分享给贺阑。偶尔看到贺阑的盘子里有看起来诱人的食物,阮煦又会眼巴巴地盯着贺阑,双眸明亮得像小鹿一样,轻声细语地撒娇。
每次这种时候,贺阑都会受不了地把食物交出去。
不过现在阮煦什么都没有做,他规规矩矩地吃着自己餐盘里的东西,明明看起来斯文安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贺阑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现在有些蔫。
贺阑感觉到,从昨晚就开始不停挠动他心壁,搅得他整晚不得安宁的那股情绪,现在又泛滥起来。
贺阑没让那情绪统治自己太久,他迅速结束用餐,放下餐具后用布巾擦了嘴说道:“上次我问过你想做什么,你还记得吗?”
阮煦点点头:“我记得的。”
贺阑没有立即发问,盯着阮煦耐心等着,等他先在心里面想明白,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其实如果你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或者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就留在屋子里,我问你这个问题,只是怕你会觉得每天过得无聊。”
阮煦再次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贺阑的意思,随后他试探着说道:“我想当医疗者,可以吗?”
贺阑怔了怔,脱口道:“医疗者?”
虫族的医疗者分为许多种,有负责治疗身体损伤的,也有负责治疗精神力损伤的,当然还有照顾病人的看护者,帮助病人恢复的疗养者。
这些职位虽然雌虫较多,但相较于其他行业,的确也有不少雄虫参与进来。
可相比起各种靠脑力劳动或精神力的职业,医疗者都是要辛苦得多的,贺阑在此之前没想过阮煦会这么选。
但当听见阮煦说出这三个字之后,贺阑再看向他,又觉得这似乎的确很适合他。
贺阑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想当医疗者?”
阮煦解释道:“其实我会一些简单的精神力治疗,昕庭哥哥以前说过这是我的天赋能力,不过以前在高塔里我没有地方去尝试,现在我离开高塔,我想正好有机会让我尝试一下,我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帮助到别人。”
这是贺阑第一次知道阮煦有这样的能力,他微微蹙眉,心里面有些异样。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当然不够他完全了解阮煦,可是听到阮煦说出自己不清楚的事情,贺阑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撕裂的感觉,仿佛仅仅是一天过去,面前的雄虫突然就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贺阑沉默了很久,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准备一下,我很快替你安排好。”
阮煦眼睛又闪烁起了光芒,他朝贺阑靠近了点,像是要和以前一样扑过去,但很快他就停下了动作,克制而礼貌地对贺阑笑道:“谢谢你,贺阑,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