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阮煦不同,阮煦的话语表达的就是他本来的意思,没有半点修饰,也从来不会说谎。
可贺阑最无法应付的,也是这样的家伙,因为对付百转千回的人,他可以用同样弯弯绕绕的方式拒绝对方的条件,但对着阮煦,他却没有办法用双方都体面的方式交流。
阮煦不会说谎,也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思考,但他用着他纯粹的直觉,得出了准确的判断。
他和那群贵族雄虫是不一样的。
贺阑觉得好笑,觉得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了,他按着眉心低低笑着,又觉得讽刺极了。
阮煦都能够轻易得出的判断,他却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看明白。
贺阑突然感觉无比疲惫,他没有再去问更多的事情,很长时间后他从阮煦的身上收回视线,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我没事,早点休息。”
阮煦看不懂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但听他这么说,终于是放心了下来。
雄虫本身体力就不如雌虫,出门这么长时间,又发生了不少事情,阮煦也早就累了,所以在确认贺阑心情稍微恢复之后,阮煦也松了口气,转身往自己那间窄小的屋子走去。
贺阑站在原地,看着他很快收拾好自己,钻进那只能容下一张小床的屋子。
那间屋子原本只是个储物间,被贺阑故意收拾出来,勉强能容纳人居住。
看着阮煦在屋子里换睡衣的样子,贺阑面无表情地站定了很久,久到阮煦已经换好衣服,吹干头发,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
贺阑眼皮终于狠狠地跳了下,然后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阮煦本来已经准备盖上被子闭眼睡觉,突然看到个黑影逼近,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看清凑近的是贺阑,他才放松姿态,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贺阑顿了下动作,他其实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但既然已经这么做了,他也没再扭捏,板着脸说道:“以后别住这儿了,去房间里睡。”
阮煦有点不解:“这里不就是我的房间吗?”
贺阑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向阮煦解释什么,因为是他自己在接阮煦来的第一天,把对方带到了这里,并告诉他这里是他的房间。
贺阑突然产生了种荒谬失控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令他很不习惯,也很难以平静下来。
他无法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蛮横不讲道理地说道:“你今天起睡那边的房间,不住这里了。”
可是阮煦并没有因此而高兴,相反他有些紧张:“你想抢我的房间吗,我很喜欢这个房间,为什么要换掉呢?”
贺阑:“……”
他用了两秒钟去思考,然后沉着眸子如往常般说道:“我们来玩个新剧本好了,你是出生在荒星的雄虫,从小被大你五岁的哥哥收养,隐瞒身份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你们从小没有可以容身的住所,在四处流浪的日子里,住过最好的地方,就是贫民窟的草棚,所以你最大的愿望,就是住在宽敞明亮的大屋子里——”
他说到这里,抬眸朝着不远处的大房间看去,随后又向阮煦做出了示意般的动作:“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阮煦直直地看着贺阑。
接着他蹙起眉,有些委屈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骗,你就是想抢我的房间!”
贺阑:“……”
怎么这次这家伙倒学聪明了!
贺阑气得笑出了声,语气恶狠狠地说道:“是,我就喜欢睡这种又窄又小的树洞,我不睡这里我浑身不舒服,所以你能跟我换一下让我在这里睡一晚吗?”
阮煦也没想到他会为了睡自己的房间急成这样,看他这幅样子,阮煦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状态好像不对,要不要我在这里陪你……”
贺阑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在听见阮煦点头之后,他就俯身像拔萝卜似的把雄虫给抱了起来,然后大步把阮煦抱到里面房间的大床上安置好了。
而直到贺阑再次大步离开,坐在大床上的阮煦表情都还是懵的。
就这样贺阑“如愿”地睡到了那间小屋子。
次日醒来的时候,贺阑都还觉得四肢因为伸展不开而有些僵硬。
事实上以阮煦雄虫的娇小身量,睡在那个房间里空间是绰绰有余的,但贺阑身为雌虫长手长脚,睡在里面就显得局促了,结果就是他度过了一个相当难熬的夜晚。
可是贺阑清楚,让他难熬的并不只是这难以入睡的窘迫姿态。
一夜未曾入睡的贺阑,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如同逃跑般离开了那个房间。
接着他往厨房走去。
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早,而贺阑又迫切地想要消磨时间,所以他破例没有使用生活机器人,而是自己亲手摆弄起厨房里的材料,在差不多捣鼓了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制作出了两份可称之为丰盛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