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昕庭的确是笑着的,眼睛里有几分自嘲。
宋临泽将他所有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没等昕庭继续说下去,宋临泽就走上前,用食指扣在了他的唇边。
宋临泽沉沉地吐了口气,接着才扬起笑脸说道:“你最开始就弄错了。”
昕庭停下话语,用安静的目光凝视着他,似乎想听他准备说出什么样的话语。
宋临泽摇头用再正经不过的语调说道:“你没有亏欠任何人,昕庭,是你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你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拥有生命,可以真正体会这个世界,你还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教养得很好,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昕庭摇头,没有出声。
宋临泽微微俯身,将额头抵在昕庭的肩膀上,双手抱着对方微微收紧,就像是他们那次沉沦在情爱中时一样。
宋临泽有很多话想要说,他有一万条理由,好告诉昕庭,他没有半点错处,可是他很清楚昕庭这样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在独自一人的千年时间里就已经埋藏在了他的骨血里,他将孤独也认成了一种罪名。
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他褪掉这些枷锁?
宋临泽心里钝钝的泛疼,他突然想到了很多细节。
比如乐知煊曾经说过,他也曾经仔细观察过昕庭,想要知道他的喜好是什么,他爱吃什么食物,爱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但很可惜他们从来都没有办法从昕庭身上读取到任何关于喜好方面的信息。他就像是个没有任何爱好的人,他每天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别人的身上,却从来不会满足自己。
比如宋临泽初次见到昕庭的时候,心里面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无论如何也看不透昕庭,那个雄虫的身上总有种危险和神秘的感觉。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似乎是下了太过敏感的判断。
那根本不是什么危险和神秘,只是因为他在昕庭的身上无法看清正常的人该有的情绪,所以才会本能地觉得危险,因为那样的昕庭就像是徒有空壳的美丽存在。
宋临泽禁不住心疼地想,独行了这么多年,昕庭他会不会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丢失了自己?
他想,昕庭还记得最开始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模样吗?
宋临泽越是细想,心底的痛楚也就越发具体,他弓着身子,很长时间都没能发出声音,直到昕庭缓缓撑着他的肩膀,向他问道:“你怎么了?”
宋临泽有点狼狈,他不想让昕庭看到自己现在丢人的样子,可是昕庭的力气比他想的要大,他这点没用上多少力气的挣扎,在昕庭的面前根本没有作用,后者轻而易举地就让他抬起了脸。
那双泛红的眼睛暴露在了昕庭的面前,眼睛里泛着水色,明显是哭过。
昕庭有瞬间的怔然。
而宋临泽看着昕庭,却发现昕庭模样仍旧体面,看起来仿佛半点没受到刚才那些倾诉的影响,情绪稳定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痛苦,也许是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苦,过往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利刃,但不知道是因为他已经足够强大,还是他已经被伤害了太多次,逐渐变得麻木。
但不管是哪种结果,宋临泽都觉得酸楚。
宋临泽的眼泪再次滚落了下来,大颗滚烫的眼泪,砸在昕庭的手背上,让昕庭不自觉地失了神。
大概是猛雌落泪的画面过于惊人,所以昕庭一下子竟然没能够反应过来,等到他回神之后,他立刻惊慌又哭笑不得地抬手环住宋临泽,把他紧紧抱住说道:“你怎么哭了,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宋临泽觉得这怀抱温暖得让他不想离开,但他同时想到昕庭这些年的经历,又忍不住低声说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哄那些小孩的吗?”
他说的小孩当然是指乐知煊他们几个。
昕庭怔了下,随即摇头说道:“不,他们很早就不会哭闹了,通常不需要我来哄。”
宋临泽:“……”
他有些丢面子地问道:“我是连小孩都不如吗?”
昕庭勉强说道:“不,你比他们强在……”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却没有能够立刻给出评价。
宋临泽再次:“……”
宋临泽表情一言难尽又哭又笑,昕庭看着他这副模样,半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笑意的视线无声地交汇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临泽才亲昵地再次抱住昕庭,说道:“我好爱你,昕庭。”
昕庭对他的表白习以为常,但却依然珍视:“嗯,我也是。”
宋临泽低着头,没有继续说出来,他其实比昕庭所以为的还要爱他得多,他想要昕庭从此以后只作为“昕庭”而活着,能够忘记所有的痛苦,只做他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