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阁楼是也是欧式的装修风格，书架上放了满满当当的书籍乐谱，一旁摆着一个低音提琴。

丁凘不自觉地想上前摸摸琴弦，夕阳余晖斜照，把琴弦镀成了金色，他一转头，看到一整扇的落地窗，透过窗子正好可以越过密不透风的庄园，看到不远处的海岸，金色的海浪，沿路亮起星星点点的路灯，玫瑰色的天际，窗外的景色美的像一幅油画。

陆悯行倚在书架上，看着不知不觉走到窗边发呆的丁凘，道，“景色很美，对吧？”

“这里能看到海！”丁凘有些激动，转过头，发现陆悯行噙着一点笑，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

“这是这个别墅最好的屋子了。”

“那为什么一直空着？而且，陈姨，她和我说过不能进来这里，把这里画成了禁区。”

“也没那么夸张，我就是不喜欢外人进来。这以前是我母亲的房间，她去世之后，屋子就一直空着。”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不是，是我一直不敢没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一直在逃避。”陆悯行随手拨着琴弦，却弹出了一段悠扬的旋律。

陆悯行又道，“十年前，死于脑动脉瘤，出事那天，我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没带电话也没带一分钱，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天，遇见了倔老头，没钱吃饭，他给我了一碗馄饨，等我吃完刚回到家就被司机送到了医院，去了太平间见了母亲最后一面，明明下午还好好的人，晚上就成了一副冰冷的尸体。

如果那天没有吵架，就不会突然发病，如果那天我带了手机母亲兴许也有救。

她先给我父亲打的一个电话，公司那短时间正准备上市，他没接到，第二个打给我，我也没接到，我后来看着手机上那天的未接电话，无比后悔，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试着回到那天，却永远无法改变母亲死去的事情。

我恨自己也恨陆承祖，我无法原谅我自己也没法原谅陆承祖因为公司的事情错过了救母亲。我想逃离一切，却又主动搬回了这栋别墅里，也经常去老李那吃馄饨。我想勇敢点，面对这件事，却至今不敢去母亲的墓地。

你说，我是不是很怂很可笑？”

陆悯行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像是刚拉开门时候的样子，丁凘急忙道，“没有，不是的，这件事无论是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很难接受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这是我活受的惩罚。”

窗外暮色四合，落日已经被地平线吞没，大海晦暗难辨。

“真的，我不会骗人，之前，我觉得你不顾我的感受那时，我也实话说的。”

陆悯行苦笑了一下。

丁凘又道，“那时候你也是个孩子，而且你也是无心的。你也一直都有在努力的面对，其实，无论是搬回这里还是去老李那里吃馄饨，你都在用你自己的方式感受痛苦，痛苦让人清醒。所以，你今天会重新重新打开阁楼的门，站在这里。

有的时候我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就像是我刚逃出来的时候，一直害怕会被抓回去，屋子都不敢出，听到汽车的声音就害怕。可等我那天和你吵完架，一气之下跑出去之后，却发现出门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陆悯行无奈地笑了，“按你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

丁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谢谢你。”

陆悯行伸出手掌，丁凘下意识想躲却没动，陆悯行揉了揉他的头发，就把手放了下来。

两人并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窗外的景色完全被黑暗吞噬，大海与苍穹混为一体。

第二天中午，秦城仁合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陆承祖正在吃粥，陆悯行敲了敲病房的门，带着些水果，走了进来。

“今天好点了吗？”

陆悯行把苹果洗了下，用刀开始削皮。

“一把年纪了，身体肯定是没有年轻时有用，那时候我在地中海摔断了腿，都能跑呢。”陆承祖叹了口气，道，“老了，也快去见你母亲了。”

“明天我会去看母亲的，以后我也会去。”陆悯行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了小块。

陆承祖拿勺子的手顿了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昨天的话有些重，不逼你，而是觉得你的母亲会想看到你。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事情一直怨恨我，所以迟迟也不愿意接手公司。”

陆悯行垂下了眸子，把切好的苹果放到陆承祖面前，道，“父亲，你多吃点水果。”

“唉，明天去的时候多带点花，你母亲很喜欢。”

“好的，父亲。”

天刚蒙蒙亮，陆悯行就起床了，他选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收拾整齐正要出门，却犹豫了一瞬，转身走到了丁凘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