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死对头呢(87)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开朗,坚定,让人不难听出他话里的决心。
蒲荣一时听愣了,痴痴想,自己刚才真是傻了,问出的问题简直是句废话。
毕竟他一早就知道,谢阳洲始终是个自信又坚定的人,认定了的东西就会坚持不懈地去追求,机甲竞技始终是他热爱的专业、想要从事的事业。
谢阳洲却琢磨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蒲荣问的这个问题不太对味,于是反问他道:“怎么问这个问题?你难道不喜欢机甲吗?”
蒲荣那边却沉默着,并没有回答。
谢阳洲以为是自己声音压得太低,没能让蒲荣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于是稍稍提高了声音,带着疑问“嗯?”了一声,可是依旧没得到蒲荣的回答。
于是他自顾自地道:“也是,肯定不用问,从小学到大的机甲你怎么会不喜欢呢。”他以为蒲荣是聊着聊着聊困了,无力将聊天继续下去。于是出声,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还要训练。”
他听到蒲荣好像是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
蒲荣方闭上眼睛,尝试着清空大脑进入睡眠。但不知为何,他的思绪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他哭笑不得,本想和谢阳洲聊天,聊累了就睡下,哪成想却越聊越精神了。数次约束自己纷乱的思绪无果,蒲荣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思绪飘散。
他刚才说的不是假话,他的确是记得谢阳洲的,看谢阳洲的反应却以为谢阳洲自始至终都不记得有他这号人。
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似乎始终都没有忘记彼此。
在他出生之前,父母的公司就已经在业界小有成绩了。他初中的那段时间,公司正在往自主研发的方向转型,遇到了一些挫折。
他隐约记得初中的时候父母的公司出过一点小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作为小孩子的他是不得而知的。总之,他们举家前往那个小县城待过一阵子。
转校过去的第一天,父母亲自带着他去了学校。他们在校长办公室和校长聊大人的事情,蒲荣则在门外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盯着走廊上的一切。
谢阳洲就是在那时出现的,和几个同行的同学笑得见牙不见眼,却是来办公室交检讨书的。
几个学生进去以后,蒲荣忍不住在门外听了一耳朵,隐约听见几个同学都在纷纷给谢阳洲说情。也许是因为他犯的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校长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批评了他几句便放他走了。
后来他也知道了其中的另一重原因——老师对于谢阳洲这种好学生总是格外宽容的。
办公室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谢阳洲和他的几个同学笑闹着出来,纷纷发出“劫后余生”的感慨。他在这时抬起头,于是就猝不及防撞进了谢阳洲的眸子里。
清澈,随和,开朗,很容易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谢阳洲看见他以后,却迟迟没有挪开眼睛,痴痴与他对视了许久。直到蒲荣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睛,谢阳洲的同学拉着他的衣服催他快走,他们两个黏着的视线才分开来。
这是蒲荣和谢阳洲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蒲荣入学以后适应得并不好,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交际圈都需要让他重新做出改变,这让他每天都有些焦虑。
他觉得自己和新同学不是很能玩到一起去。
这并不是由于刻意的冷落或者孤立,相反,大家都很友善地试着接纳他这个插班生,寻常地与他对话寻常地与他来往。
只是蒲荣总是觉得,这种寻常中隔了一点什么别的东西。
当时的蒲荣并没有想明白,生长环境、教育方式,这些潜移默化的东西都在悄悄起作用,使他在这样一座小县城的初中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比之大多数到了初中仍旧懵懂、还在享受着童年尾巴的孩子来说,父母的严格要求使蒲荣身上被迫多了一些早慧,更让他无法与大多数孩子组成统一阵线。
在大多数人都在疯玩的课间,蒲荣都是非必要不下位置,静静地坐在那里,或者读书,或者做习题,或者整理桌面。
他根本没尝试过同学们口中的种种娱乐活动,甚至从那时候起才知道:原来小孩子的生活可以让玩乐占据那么大的比重,原来小孩子可以对着父母撒娇对着父母提要求。
在一家人最初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父母便托关系替他在这所学校“打点”过了一切——尽管蒲荣不喜欢这样。
这样做造成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老师们对他的区别对待和额外照顾,也泾渭分明地将他和其他孩子划开一条分界线。
孩子们都是敏感的,他们并非刻意为之,他们只是下意识地与“同类”更加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