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20)
其实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冲上去也只是身体做出的下意识反应,他不会让他受伤,哪怕是自己怒不可遏,抓狂得快疯掉,他都只会捅自己一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给黎川道歉。
罗言是被酒店大堂的保安拖走的,方冉怀被黎川的突然告白袭击得昏了头,全程都在挨打,黎川朝罗言脸上来了一拳,反过来护住了方冉怀。
他没听清罗言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身后方冉怀的反应,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这小子懵了,不然发起疯来没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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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凌晨,黎川索性把方冉怀带进了自家酒店。
顶楼总统套房。
方冉怀站在富丽堂皇的房间中央发呆,从落地窗看出去就是沪城江边夜景,江岸对面是灯火辉煌的商业区。尽管夜已深,可这边仿佛是不夜城,霓虹灯炫彩夺目,甚至隐约将半边天空都照亮。
黎川还有点飘乎乎的,他随手脱了外套,手提医疗箱,摇摇晃晃走到方冉怀身后:“看什么呢?你血都流到地毯上了。”
方冉怀吓一大跳,这才回神:“抱歉!”
“你怕什么,”黎川轻笑一声,抬手揽住他肩膀,把他按到沙发上,“这是我的酒店,你就算把这里拆了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方冉怀:“……我可能有点病,但我绝对不傻。”
酒精持续在体内起效,黎川闻言笑出了声,他修长手指抚上双眼,方冉怀只能看见他下半张脸。
他在笑,笑得很好看。
方冉怀盯着他嘴角弧度出神,上次见他喝醉了一直在哭,这次一直在笑,原来喝醉的黎川情绪起伏这么大。
突然,黎川睁开眼睛,严肃道:“脱衣服。”
方冉怀:?
这不是情绪起伏大,这是纯粹变了个人。
“上药!”
黎川不耐烦吼了两个字,随即上手把少年的外套扒了下来。他穿得单薄,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衬衣,黎川似乎有点心疼,但没说什么,只是动作轻柔将他衬衣纽扣解开几颗。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方冉怀能清楚闻到黎川身上淡淡的烟酒气,混合着那股熟悉的沉木香。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转过头任由黎川动作。
刚刚的混乱中,方冉怀不知道蹭到哪里,竟把脖颈处划出一条细长的伤口。他自己没什么太大感觉,倒是黎川看着就疼,他用医用棉签擦上碘伏,小心翼翼给伤口消毒。
过程中黎川温热的鼻息喷到方冉怀脖颈,少年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却被黎川敏锐捕捉。他笑他:“这又受不了了?记得某个人当初还拿酒精泡伤口。”
方冉怀一愣,才想起他说的是他们刚认识的事,他表情复杂说道:“是有点受不了。”
黎川很明显没听懂他意思,上完药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撩开方冉怀袖口——
果然,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伤疤,有一些已经结痂淡化,还有一些看起来是不久前才划伤的。像是在完成某种艺术作品,血红伤口用或横或竖的方式,以每16条血线为一组,从大臂内侧铺满至小臂。
黎川眉头紧皱,看着方冉怀的手臂没说话。
“别看了,”方冉怀挣脱他的手,柔声安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
“为什么是16?”黎川打断他,“相片的摆放和自残的方式都是16,你有强迫症?”
“不算强迫症,”方冉怀垂眸,“一开始只是想记住,后来不知不觉就成习惯了。”
“记住什么?”
“……我妈刚走的那段时间,我过得很恍惚。每天都昏天黑地,摸不清时间,”方冉怀眼神逐渐飘散,仿佛某种痛苦回忆,“那个时候我经常忘事,上一秒想要做的,下一秒就忘了。我害怕某天连自己妈妈离开的日子都忘记,所以才反复记在心里。”
“16岁,我妈抛弃我的那天是我16岁的生日。”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轻:“最开始是记在心里,后来记在物品数量上,最后记在我身上,然后就自然而然成习惯了,不过现在这个数字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着黎川表情越来越不对,方冉怀轻轻拍了拍他脸颊:“行了,都过去了,我也没有再自残过,这一个月每天跟着你,没时间做那些事。”
“方冉怀,”黎川抬眸和他对视,“你的跟踪技术特别烂。”
方冉怀嘴边笑容逐渐放大:“我知道。”
黎川没再接话,两人无言对视了一会儿,房间里莫名升起某种情绪,炽热纯粹又直接。
“咳,”黎川率先败下阵来,他清了清嗓子,逃一般似地起身往酒柜走去,“酒醒了,我再喝点。”
方冉怀皱眉,也跟在他身后:“不能再喝了,你之前胃溃疡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