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16)
方冉怀干涩开口,艰难挤出几个字:“你听我解释……”
黎川却异常冷静:“你说吧,我听着。”
可方冉怀哪里能够解释,他最丑陋污秽的一面被最爱之人探觉,此刻这瞬间,语言苍白。
黎川强撑着起身,目光不错地看他:“偷窥,收集,强迫,跟踪,你还有多少才能没展示出来?”
“哦对,”黎川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眼,眼底满是厌恶,“还有自残。”
“下一步你打算干嘛?囚禁我?绑了我?还是就在这里杀了我?”
“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
“是吗?”黎川努力克制声音里的颤抖,“那你下一步打算收集点什么?我的头发?睡过的枕头?还是我的四肢?”
“我不会——”
“你是不是还打算整点福尔马林在家里,好把我泡进去啊!”
黎川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他眼里布满血丝,狰狞又可怖。方冉怀只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死死咬着自己嘴唇,眼里泛起一阵雾气。
“以后别再找我,我今晚就搬回去,”黎川冷漠越过方冉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给我滚蛋,再让我看到你我就报警了。”
“要跳楼还是抄家,都随你的便。”
深冬,窗外气温已降至零下,寒风凛冽,鹅毛大雪飘落,又化在地上,看不见一丝痕迹。
这是第一次,方冉怀对黎川的离去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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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第二天就搬回了市中心,罗言虽然有点好奇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黎川一脸冷漠的样子还是让他闭了嘴。
黎广安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黎川放下了手里的所有工作,每天24小时守在病床边。
黎野偶尔来替他,到了深夜又被他轰回去:“丑得跟什么一样,回去多睡点觉吧。”
说完又一阵恍惚,这话好像以前也跟方冉怀说过。
难道之前他每天晚上不睡觉,都在偷窥我?
黎川终于反应过来,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从那天之后,方冉怀真的没再联系过黎川。之前那么粘人的一个人,现在说消失就消失,不会是死了吧?
黎川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忍下了主动找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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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广安撑了一周,在某天清晨停止了呼吸。
他死去的前一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气色红润,精神也很好,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他拉着黎川的手,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
葬礼结束后,黎川才终于回了自己家。他站在空旷客厅,看落地窗外的繁荣夜景,眼底一片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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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梧桐巷是一个意外。
那晚黎川喝得有点多,但脑子还算清醒。
这么久没消息,这小子应该是死了,我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他收尸。
彻底断片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去的梧桐巷,也不记得在哪儿看到的方冉怀。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竟在看到方冉怀的瞬间,泪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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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来自神经深处的耳鸣声充斥整个耳道,又汇聚成一条尖锐的噪声,太阳穴胀痛得厉害,连带着胃也一起灼烧。
黎川喉结上下滚动,在极度口渴中醒来。方冉怀跪坐在他面前,贴心递给他一瓶水。
黎川没接,他漠然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要喝水。”
“是,”黎川动了动僵硬的手,居高临下道,“但你绑着我我怎么喝?”
方冉怀扭开瓶盖递到他嘴边,语气温柔:“喝吧。”
黎川看着他没说话。
少年刘海又长了一点,柔顺发丝垂在额前,堪堪挡住视线。他眼下依旧乌青,下巴隐隐冒出胡茬,仰头看向黎川时,不经意露出白皙脖颈。
“我没在水里放东西。”像是害怕黎川对自己有防备,方冉怀将水瓶送到自己嘴边,主动喝了几口。
喉结随着他喝水的动作上下滚动,黎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现在你可以喝了吗?”
方冉怀重新把水递到他嘴边。
黎川没再拒绝,他确实太渴了,宿醉让他身体极度缺水,于是便就着方冉怀的手喝了起来。
他喝得很急,转眼间就没了一大半,漏出来的凉水顺着他下巴流进衣服里,方冉怀配合着他的速度,另一只手就这么伸进他衣服里,帮他擦拭滴到锁骨上的水:“喝慢点,没人跟你抢。”
他眼神温柔缱绻,要不是黎川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他还真的要掉进方冉怀的温柔陷阱里了。
方冉怀视线落在黎川嘴角边的水渍,坦诚道:“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下药的,但是昨晚你自己回来了,所以那堆东西就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