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灵逸回头,看到了深爱他的男人眼里有泪光。
他还冲邹灵逸笑。
邹灵逸当时就觉得鼻子一酸。
他就是个恋爱脑,他爱那个人,他就希望那个人也像他一样的爱他。
他不是没男人不能活,他只是希望他的爱情有归宿,也不希望他的爱情被嘲笑,被冷落。
所以他找了一个会给他回应,比他想得到的回应还要多的男人,他也不是随便找的,这个男人挣的钱少,可这个男人温柔善良智慧。
他只是长得稍微普通一点,但很多时候,在他工作的时候,在他善良对待别人的时候,他就非常的英俊。
至少在邹灵逸看来是这样的。
邹灵逸也不是个很脆弱的人,他只是因为小时候没得到过爱,在长大后以为凭自己的努力就能得到爱后,他固执的以为那份耀眼的能让他骄傲的爱,就是他唯一能完整自己的爱,他偏执的认为那是他唯一的救赎,能让他把所有的人踩在脚底下,包括他离异的父母,也会来跪舔他。
他急于让别人来成全他所有的欲望,而他臆想的所有事情,没有一件实现。
别人没有他的羞辱而崩溃,他也并没有因为自我感觉的高贵而变得高贵。
倒是在他疯狂执着的那几年,他受够了人间冷暖,也受够了羞辱,也因羞辱而崩溃。
他发出去的那些恶意就像无数把回头箭,在几年后,一把一把都射到了他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邹灵逸是绝望的,没人再包围他,没人救他,他歇斯底理的时候也只有那个在别人眼里对他有所图的老实人才愿意哄他。
可老实人那么普通,哪怕只有他了,邹灵逸也看不上他,他还是在作贱着老实人的情义。
所以后来邹灵逸要跟这个老实人结婚,他给留给他通讯号码的王哲打去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一通电话,他问王哲,我答应他的求婚,有点像是在赎罪,这样的婚能结吗?
邹灵逸说完,就忐忑不安的等着王哲的回答,那个时候的他毫无自信。
王哲在那边当即就回他的话,在那边问:“你在他身边感觉到轻松吗?”
“轻松的。”
“有安全感?”
“有,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那就结呀,等什么?他那个冤大头比我这个冤大头脑壳还大。”王哲在那边笑着说。
他把邹灵逸逗笑了,邹灵逸在这边直流眼泪,边哭边笑:“我也是有一点幸运的是不是?”
“那不是有一点,那是太幸运了,我就没你这样的幸运。”
邹灵逸觉得自己真是个俗人,他太喜欢王哲这样跟他说话了,一个连王哲都说他幸运不如他的人,他应该自信起来。
他知道王哲是在故意肯定他,那是一个一眼就能洞察别人情绪的人,邹灵逸只亲眼见过王哲两次,却一次比一次害怕王哲,他害怕看王哲那双了然于心看着他的笑眼,就跟他没穿衣服就站在王哲面前一样让邹灵逸恐惧,羞怯。
可他当时又“依赖”着王哲,因为这是一个唯一回过头来还愿意救他一次的有“权力”的人。
而救赎到那次为止,邹灵逸在王哲那得到了最后一次满足,从此就再也没有和王哲联系过了。
他过得很幸福,所以,他克制着自己不找王哲的想法,后来成了顺其自然的事实,他不需要一个有“权力”的人,来保证他人生的顺遂,他可以凭他自己安全的,平淡的,有尊严的过他自己的生活。
二十多年过去,他不再和王哲联系,他和丈夫早就心意相通,他也在这些年修补好了他自己,成为了一个自在又自洽的人,早就寻找到了自己生活的乐趣,他想起钟复宇,也早就不再心如刀割,他在字里行间寻找着王哲的消息,想看到王哲的骨灰会被怎么处理。
他想去送送王哲,哪怕跟在葬礼队伍后面走一段也行,他想给王哲送去一束花。
新闻并没有说王哲会如何下葬,小区业主群里还有一些反对王哲的人,说王哲恶毒,用死设计当局无法解剖钟复宇的尸体,这把邹灵逸气得够呛,抓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就要去找家里的高尔夫球棒去跟人单挑。
他甚至出了门,但还是被丈夫拦了回来。
“老实人”跟他说:“走,带你去王家外面声援王系一派的人去,你要不要制作一个口号?”
“要!”
当天,邹灵逸扛着他亲手制作的幅条,头上还绑了一块“王哲必胜”的红布,打了飞车,去了王家外面,为死去的王哲摇旗呐喊。
他希望王哲得偿所愿。
而前男友,已成为了他回忆里的一粒沙,想起还是会膈得他疼,让他隐隐不自在,但更多的是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