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温热的气息，扑向他的领口，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刹那间，刚才所有的冷意都退去了，陆今南觉得身前有一个超大暖宝宝，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度。

足矣把他包裹、吞没，然后像跌入火炉一样。

现在被子盖住了他的大半个身体，热得发汗，却又没办法掀开了。

蓝加然睡得很熟，把这个手足无措的人，当成了一个抱枕，窝成一团埋进头去，睡得安稳。

陆今南的一条手臂被压着，连呼吸都放缓了，慢慢可活动的小臂。

试探许久，他隔着被子轻轻把人抱了抱，小心翼翼低头去看贴着他肩膀的面庞。

昏暗的光线下，那长长的睫毛不知被哪里的微光映亮，从鼻尖到嘴唇。连阴影都是精致漂亮的。

陆今南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就这么看着，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今夜注定是无眠的，能让他从初见回忆到现在，然后再构想出一份未来。

现在的天上还有流星么，他想立刻再许一个愿。

……

第二天，屋子里最最先发出声音的，是陆今南的手机。

7:30的闹铃响了起来。

陆今南对闹铃声一向敏锐，每次基本上不过五秒钟就能醒来，并且关闭闹铃。

昨夜他只在最后实在困了，才迷迷糊糊浅睡了过去，现在听到闹铃声有些恍惚。

他肌肉记忆想抬手去摸手机，却发现左手毫无知觉，已经不听使唤。

垂下目光看去，蓝加然还安稳地枕在他的手臂上睡着，被子把两个人一起包成了汤圆。

一个人枕得舒服，一个人的手臂已经麻成了马赛克。

闹铃还在响着，一遍遍重复听着有些不舒服。陆今南挣扎着勉强把自己撑起来，右手越过身前的人，努力去够另一端的手机。

胳膊被枕着麻得不听使唤，身前还有个限制。他努力往前探着身子，凭借臂展和手指的长度，碰到了手机的边缘。

新一轮闹铃又响了起来，他一点一点把手机扒拉到完全可以拿到的位置，正要拿起关闭闹铃，可被子却突然翻腾了起来。

蓝加然也不睁眼，带着起床气反手胡乱摸了一阵，一巴掌拍在了陆今南的手机和手上。

他半梦半醒着，扒拉开那只碍事的手，滑动屏后，闹钟随即停止。

这应该是把这儿当他自己卧室了，陆今南如是想着。

忽然，蓝加然半睁朦胧的眼睛，带着还不清醒的睡意和朦胧。

刚才那只手是谁的？

他好像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却又因为还没完全清醒，觉得好像是在梦里。

“醒了？”陆今南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看人睁了好久的眼睛，大概是醒过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蓝加然反应了一秒钟，当即错愕抬头看去。

当与那近在咫尺的目光对上的时候，他瞳孔微张，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敢再呼出。

他正枕着陆今南的胳膊，被子里的一只搭在那手感很好的腰窝上，甚至连陆今南的睡衣的边角都被他压住。

被子把两个人完全盖住，隔绝了冬日清晨的凉意，留下了唯一温暖的地方。

蓝加然只记得昨晚来找陆今南了，然后一头扑在了床上。后来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冬日的早晨，在另一个人的怀里醒来，盖着一张被子，亲密又温暖地依偎在一起。

让他觉得有一瞬穿越感。

陆今南刚刚醒来，低垂的目光里还有未退的睡意，就像弥漫了雾气的森林。

也像彻夜翻涌后，在黎明下平静的大海。

蓝加然看着有些恍惚，错愕地目光里攀上些荒唐的遐想，一阵热意顺着心口向下蔓延。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陆今南忽然轻眨了一下眼睛，缓缓避开了怀里人的打量。

“你还要睡么？”他说着稍稍往后挪了一点儿，让自己不跟另一具温暖的身子紧贴。

“不…不睡了…”蓝加然觉得手臂下的腰身往后退，于是也故作自然地收回了手。

陆今南轻缓地掀开自己这半边的被子，起来后背过身去坐在床边，双臂在两侧撑住。

他像是清晨要舒展筋骨那样，低头让脊背伸展，然深吸了一口四周的冷气，企图来熄灭自己的烈火。

“你再躺会儿，我去洗漱。”他回头浅浅看了一眼，然后绕过床径直走向了门外。

门被关上，屋里又安静下来，蓝加然立刻翻身大展了四肢，觉得自己的魂魄还没回到身体里，脑袋里空荡荡的。

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片又一片疯长的向日葵。

每一株都飞速刺破平整的土壤、向下扎根，留下无尽的翻起的泥土、裂缝，打破长久的荒芜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