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爱(88)
初到刚果金,陈安华和蒋旭包括很多中国来的义务医护人员并没有想到这里的医疗条件的恶劣,因为国家贫困的原因,很多基础的消毒条件在当地人家中也很难做到,因此政府会在路边放上自然流动的消毒液让群众勤洗手尽可能的阻隔病毒。
随着近一个月来埃博拉先后在北基伍省、南基伍省和伊图里省都有新发生的疑似和确诊病例,陈安华和同来的医生每天都会忙到夜幕笼罩大地时才能稍微缓口气。好在国家卫生部此次派了若干名懂当地语言的义工随行,交流上倒是没有什么障碍,让援助工作能很顺利的推进。
……
而思念这件事,躲得过白日里的喧嚣忙碌,却躲不过寂静夜晚中的肆意生长。
每天晚上刚闲下来,易骁的电话就会适时的打过来。刚果金和中国有七个小时时差,而晚上陈安华有时间通话的时间,通常是易骁最忙的时候。
从到秦氏开始,在秦轩和易骁详尽说明了公司情况后,就让易骁独当一面的处理很多业务,包括正在进行的重大项目以及未回拢资金的跟进,易骁就全国各地的跑着忙起来,从未有过的专注放在了工作中,全力以赴希望帮助秦氏度过难关。
而每当下午的那个时段,不管是不是在忙,易骁都会找一处寂静的地方,拨通惦念了一整天的电话。对陈安华来讲也是一样,每天等候的这个电话,已经成为他一天中最期待的事。
两人视频时,一个总是关切的问这问那,是不是吃得惯累不累,另一个则淡笑手语的解答抛过来的事无巨细的问题,仿佛一天的疲惫和压力都能在这通电话的时间全部化解。
有天当陈安华仰望刚果金繁星满天的夜空时,他才发现来到这里的两个月时间,除了和父母和陈以筱报平安外,一次都没有在脑中出现过陈以筱的影子,而同时,所有的思念都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总会不自禁的想着,易骁这时候在干嘛,工作很忙的样子有没有按时吃饭,只要闭上眼睛,浮现的永远都是易骁让人踏实安心的身影,梦里耳边萦绕的都是那醇厚温柔的声音,而每每想到这些,陈安华都会不知不觉的露出微笑。曾经他以为思念对他来说是再习惯不过的情感,在国外的那几年时间,这种情感充斥着苦涩孤单的味道,而现在他才终于发现,原来思念一个人竟也可以如此幸福温暖。
……
马上还有两周就要结束这边的工作了,这天陈安华正在临时医疗救助站里面帮助一些居民进行例行健康筛查,而此时等待队伍中的一个男人却引起了陈安华的注意。
男人四十岁左右,个头较高,始终垂着头咳嗽着,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而另外一个吸引陈安华注意的原因,是这个男人身边还带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陈安华起身来到这人身边,用手势示意他可以先来做筛查,可男人却警惕的看着站在防护服里的人,眼光不是很友好的表示要拒绝。
一名翻译义工跟着陈安华走上前,和男人简单交流两句后,转而对陈安华说:“他说他只想接种疫苗,我和他说必须要先做简单的筛查,但看起来他不太情愿。”
陈安华把事先准备的用当地语言书写的小卡片拿出来,示意给这个看起来已经很虚弱的男人看,“可以接种疫苗,但必须先做筛查。”
男人看到后,却忽然站了起来,用陈安华听不懂的语言激动的说着什么。
义工忙翻译给陈安华听:“这个人说他就是为了接种疫苗来的,他不要做筛查,说埃博拉不是疾病,是诅咒,因为吃了‘兽肉’而得的病,是恶灵作祟,既然不给他接种疫苗他就不在这里耽误时间,要去教堂做祈祷。”
来这里两个多月,陈安华也听过当地有类似荒谬的迷信,但遇到这种拒绝救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于是再次拿出另一张卡片,“只有科学医疗才能帮助抵抗埃博拉。”
男人看到了也似不屑的挥挥手,也许是体力不支让他情绪烦躁,他拉起旁边的小女孩儿就要往外走。稚嫩的小女孩儿没有判断的权利和拒绝的能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只能跟着拽着他的男人向前去,可就在要出门的一刹那,她却忽然回头,用水灵灵的黑色大眼睛看向防护面具后的东方面孔。
陈安华一时愣在那里,思绪好像一下子带他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同样只能被人拖拽着带走的小妹,仅一秒的功夫,陈安华就突然上前,决定无论如何要拉住这个可能已经身处危险的小女孩儿。
男人发现拖拽的力量加重后,一回身就看到那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想要抱走他的孩子,刹那间男人被激怒了一样,用力挥臂打在了陈安华的头上,防护头盔直接掉在地上,而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男人居然冲着陈安华愤怒的吐了口水。即便陈安华本能的把脸侧开了,但一些唾液还是溅到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