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在卫奇打算起身去给周沉泡蜂蜜水的时候，周沉突然开口喊住人，“你把房间搬得那么空做什么，宿舍那么小，放得下你那么多东西么？”

卫奇在他房门口愣了五秒，才说：“那天你说的话，我回去认真想过了，你说得对，我不能用那样的方式绑住你，你如果不想看到我，我也应该尊重你才对。”

说完，他就像是怕听到周沉的回答一般，大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周沉那颗被酒精熏得昏沉的脑袋后知后觉地从记忆里翻出所谓的“那天说的话”来。

他那天说什么了来着？

“你和命运作抗争的方式，就是伤害别人吗？”

“这样的事别再做第二次。”

“别装了。”

“你要是无聊就早点回学校去。”

……

周沉有点头疼地闭上眼，他好像，让这小孩误会了。

第9章

算不上宿醉，但喝完酒第二天总是有点不舒服。尤其周沉年纪渐长，酒这玩意儿是越来越沾不得了。

卫奇端着早饭来敲他房门，很规矩地敲三下，然后站在门口等着他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周沉简直哭笑不得，怀疑这小崽子是故意在整他。

“周叔叔，”卫奇把早餐放在他床头，然后道，“我待会儿就回学校了，功课忙，中秋应该就不回来了。”

卫奇煮的紫薯粥很对周沉胃口——人上了年纪嘛，就爱吃这些个粗粮杂粮。他喝着粥，卫奇说这话的时候他咀嚼的动作顿了下，“那国庆回来么？”

“也不回了。”

“……嗯。”周沉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不回就不回吧，不回也好。

空气突然间有些诡异的安静，周沉喝粥，卫奇站在边上看他喝粥，两个人好像都有话想说，但偏偏又都屏着气不开口。

一碗粥而已，很快就见了底。卫奇乖巧地接过那只空碗拿去厨房洗干净，又拖了地，最后实在是没什么活可干了，他才洗了手换了鞋。

“周叔叔。”

他喊了一声。

周沉仍旧待在房间里，不出面，不出声。

“那我走了。”

门被拉开，又被关上，门锁转动发出咔嗒咔嗒两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觉得自己碍事了，卫奇这次走了之后竟真的一直没回来过，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总给周沉打电话发信息，两人之间的交流骤减到只剩下周沉打钱卫奇说谢谢。

卫奇在周沉生活里的比重一下子从百分之八十降到百分之十——但周沉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再吃罗源给他买来的早饭的时候，他总觉得没有那天卫奇煮的紫薯粥好吃。

哪一家的都比不上。

那天罗源买完早餐送进周沉办公室的时候，脸色有些犹豫，迟疑了好半天才道：“周总，之前散布我们竞标价的人找到了，是……是小丁。”

小丁，就是在罗源住院期间暂代他的那位。

周沉表情没什么波澜，只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这位，他还真没特别注意过。

“开了吧。”周沉淡淡道，“辞退理由你知道该怎么写。”

罗源和小丁关系还不错，忍不住为他求情：“周总，小丁他也是一时糊涂，又是第一次，以后他肯定……”

“没有以后，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我手下做事了。”周沉声音冷下来，他不怕人耍阴招，但最恨人背叛，这种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然而他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小丁这件事虽然出乎周沉意料，但平心而论他其实并不很生气，更谈不上痛心——就算不生气，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卫奇不同。周沉犹记得当时心脏快要被挖空了的那种痛法，愤怒到手都抖得握不住手机。

但即使这么痛了，他居然还是记吃不记打的觉得卫奇煮的粥真他妈好喝。

第10章

天气渐冷，梧桐树叶子落了满地。周沉忽然就不太想开车，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落叶回家。

他走得慢吞吞——反正家里也没人，走得快或慢又能怎样呢。周沉一边走一边想东想西，他想小丁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想员工的忠诚度该如何提高，又想罗源，想他何至于这么蠢会为小丁求情，想了一大圈人最后又绕回卫奇身上。

他想，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竟然会想原谅他呢。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周沉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掏钥匙开门——卫奇有句话说的还是挺对的，不能为他还没做过的事惩罚他，不追究他是因为他这次还什么都没做呢，总该给人改过的机会——再说了，万一，万一这一次卫奇不会那样对他呢？

自以为找到答案的周总整个人都轻快不少，一进家门就发了信息过去：“要不你国庆还是回来吧，换季了，带点厚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