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4)
左立立刻回答:“我没喝,我是代驾。”
交警把酒精检测仪递过来,说:“含住,吹气。”
左立乖乖照办,仪器数值显示为0,交警招了招手,放他们离开。左立关掉双闪,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嗖的一声飙了出去。
开出堵车的这一片区域,左立问覃望山住在什么地方。覃望山回答:“你开到你家,我再叫代驾回去就行。”
已经是十一点了,明天七点半就要交班,八点二十跟主任查房,左立想到这些,默认了覃望山的提议,安静地朝着自己小区的方向开。夜里路况很好,路灯一段明一段暗,有时嘈杂有时安静,覃望山靠在座椅上,渐渐有了睡意。
碰到一个很长的红灯,左立停下来,撑着方向盘扭头看向覃望山。副驾驶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左立想他该是睡着了,这时看覃望山果真闭着眼睛的。他穿着正装,烟灰色的西装剪裁合体、版型优良,皮鞋锃亮,手表的表盘闪闪发亮,看起来价值不菲,除了用发胶定型过的头发因为时间太长,刘海已经散开了。
是一副商务精英的模样。
左立在心里的评价还没进行完毕,覃望山忽然睁开了眼,恰好和左立对视。两秒钟之后,覃望山提醒他:“绿灯了。”
左立不觉得窘,他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开车。隔一会儿他说:“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左立,你应该听见他们说了,我的职业是医生。”
覃望山没搭话,过了一会儿才自报家门,却也惜字如金:“覃望山。”
左立低低地啊了一声:“你就是覃……律师啊。”
“怎么?久仰大名吗?”覃望山调侃道,准备听他说出一番什么话来。
左立笑了一声:“刚才听他们提起过。”
至于提起过什么内容,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覃望山”这个名字乍一听上去就很有年代感,其他人又开玩笑,说他是业内德高望重的律师,左立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覃律师”年纪不小。田炜说叫一声覃叔叔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左立忍不住想笑。他以为自己没有发出声音,却听覃望山问他:“你笑什么?”
左立故意问他:“想到一个笑话,覃律师想听吗?”
覃望山不置可否。左立想了想说:“我还是不说了,说出来可能就不好笑了。”
覃望山对笑话并没有什么兴趣,却觉得左立话里可能有点欲擒故纵的意思。琢磨了刚一会儿,车抵达目的地。左立下车,向覃望山挥手说再见。覃望山忽然升起一点恶意的念头,问他:“你收多少钱一次?”
左立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覃望山看着他流露的无辜的表情,故意沉吟了一下,轻松地微笑道:“不是说你是代驾?”
左立配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眨眨眼,把手机掏出来,伸到覃望山面前:“市价,两百一次,扫码吧。”
第3章 局2
再次听到关于左立这个人的消息是在一个月之后了。那天晚上过后,这个人偶尔会跑进覃望山的思绪里,带一点邀请的神情,很快又消失无踪。而覃望山实在是太忙了,忙着手里的几个案子,又要分心跑装修。
睡不够就成了大问题。
那天,覃望山手里的一个难缠的合同纠纷案庭审结束,二审驳回对方上诉、维持原判,己方大获全胜,接下来只剩执行的事情。覃望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光明。老妈打电话叫他回家吃晚饭,他看了看时间,爽快地同意了。
天气预报暴雨橙色预警,天像一块吸满墨汁的黑布,沉沉地向地面压过来,也在做着山雨欲来的预告。风呜咽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暴雨轰然落了下来。
雨下得最大的时候,覃望山正开在市内高架上。他本来打算先去所里一趟,处理点事务性工作,然后再回爸妈家。雨下得太厉害,哗啦声震耳欲聋,翻飞的雨刮器来不及阻断雨幕,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水帘洞,覃望山临时改变计划,直接往家开去。
因为暴雨,覃望山已经有了堵车的心理准备,但今天堵得属实离谱。一点点往前挪着,耳边时不时响起令人心浮气躁的喇叭声。半个小时过去,仅仅前进了几百米而已。
手机软件的标示路线红得发紫,提示从“雨天道路拥堵”变成了“前方发生交通事故”。覃望山无意地张望一眼,竟发现一个熟人。再往前开了一小段,终于窥见事故的全貌。
一辆银色的奔驰靠在非机动车道上停着,三四米开外一个笼着土黄色雨衣的人坐在地上,身边是翻倒的电瓶车。覃望山赶紧靠边停车下来,车和车主人他都熟,是一个月没见的丁少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