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言微微怔愣后笑出了声:“李警官不用担心,我不至于知法犯法。只是我这位长辈好交朋友, 老爷子这会儿估计已经收到了这位长辈和那些朋友的照片了。所以,我不会违法乱纪的。”
李肖然对此呈保留意见, 先不说温少言所说的这些照片温少言出了多少力, 就说温少言之前开玩笑似地说要替余孟阳毁尸灭迹, 李肖然对温少言就不太信任。
况且以温少言这么久都没能让余孟阳察觉出不对劲的缜密心计以及他的财力, 真要对洪婉做些什么, 他们恐怕也无从知晓。
于是,李肖然朝着余孟阳投去了一个任重道远的目光。
或许是精准捕捉到了李肖然复杂眼神中的含义, 温少言轻描淡写道:“洪婉跟我母亲的死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起初是直觉, 之后就是很多的蛛丝马迹。所以李警官不用担心, 我要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他顿了顿又道,“即便她跟我母亲的死亡没有直接的关联,但她让我母亲活着的每一天都很痛苦。对于她这样的人,死太便宜了。”
一时间审讯室只剩下暖风作响的声音,哪怕有暖风,众人还是感受到了手脚升腾起的一层寒意。唏嘘、恐惧和怜悯一瞬间席卷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温少言并不是一个情绪丰沛的人,甚至于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几乎感知不到他的喜怒哀乐,这也是李肖然为什么不愿意跟他打交道的原因。对于习惯于察言观色的刑警来说,面对一个难以看透的人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体验。
自打李肖然认识温少言起,几乎只有牵扯到余孟阳的事,温少言才会打破那层假面,让李肖然不至于对于这个人的情绪毫无抓手。虽说因为牵扯到余孟阳,温少言没有给他太好的脸色,但毕竟蒙着一层爱情的薄纱,就连疯都带上了一种血色玫瑰的浪漫。
但当牵动温少言的情绪换做已经故去许久的亡者时,情绪中的恨意就如同破土的荆棘,尖锐而又悲恸。
他们并不能真切地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从温少言话中的恨意,他们似乎能穿过这二十多年的时光感受到当年命运对一个女人、对一个七岁孩子的残酷。
到此时,李肖然心头萦绕着的疑惑突然间就解开了——
温少言来昌明目的是什么?
一个素昧平生的财务值得他费尽心机来B市吗?
请人也好,报警也好,温少言无论如何都没必要亲力亲为。要说为了余孟阳,其实也说不通,毕竟他进入昌明的时候也并不知道会和余孟阳重逢。
……
也因为这些问题,李肖然始终无法理解温少言的动机,对于他始终抱着一份疑惑与戒心。就如同世界上没有免费的早餐一样,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不可能这么热衷于当一个警察的好帮手。
就像连环杀手最热衷的事就是回到现场,甚至于参与到警方破案的过程之中,李肖然最担心的就是温少言会不会是以猎物姿态出现的猎手。
但现在李肖然突然找到了温少言的最强的动机——
报仇。
温少言要查的不是卢瑞鑫的死亡,他一开始就是要以卢瑞鑫的死亡作为突破口调查杨奎天。而杨奎天就是温少言选中的击破洪婉和温良煜的一个支点,甚至可能还有温锦华。
只不过这场戏可能比他预料的要大,也更加精彩。
“李警官。”温少言出言打断了李肖然的思绪。
李肖然抬头,温少言只是说了短短的一句话:“我虽然一早就知道杨奎天不太干净,但我也并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李肖然不得不佩服温少言的厉害,短短的几句话,将他的担忧打消得一个不留。将该问的问题问完后,李肖然将笔录递给温少言,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捺印了。
然后新的疑问又涌上了心头,只不过这个与案件无关,只是百无聊赖之下的好奇心。
既然温少言这么敏锐,何苦之前这么不讨喜呢?对自己也好,对熊浩也好,包括其他和温少言打过照面的警察,都不是太喜欢温少言。
这种不喜欢不是厌恶,而是排斥反应。况且,他们也不傻,他们能感受到温少言也不喜欢他们。
早这样不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吗?
“这下放心了吧?”李肖然见温少言签字后还是劝了一句余孟阳,“来龙去脉我都了解了,你回去休息吧。”
余孟阳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有些事我还是想亲自问问杨奎天。况且……”他摇了摇他和温少言之间的手铐链,“李组应该能明白我的担心,现在即便让我睡也睡不踏实。”
李肖然默然。
他经历过,所以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