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厉一愣:“怎么了?”
“他在看守所吗?”
林厉点头:“嗯,还没送检,案情复杂,延期了。”
“您能确定他还在看守所吗?还是他被取保了?”
“不可能。”林厉径直否认了这个可能性,这个案件是部里的要案,取保必须有他的签字。
“要么就是中间环节出了什么问题,要么就是我见鬼了。”
林厉拧起眉头,余孟阳很少会这么说话,他能听得出来他语气中带着怨气:“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林厉直接从办公室座位站了起来,他听见了电话里传来的那句——
“我刚刚遇见了陈九修。”
***
看守所里。
林厉看着坐在铁栏杆另一头始终低着头的男人。
“没想到叱咤风云的陈九修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我听说看守说你在看守所表现很好。”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了一眼林厉。
这是一张很有特色的脸,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细长的眼睛眼头和眼角都微微下垂,薄唇的唇角也是微微上扬,只看眼唇是一张天生的笑模样,但却因为略有些高耸的颧骨以及突出的眉骨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刻薄。
男人笑了,笑起来的时候法令纹多了几道括号一样的褶子:“开始怀柔攻势了?有什么招尽管都使出来吧。”
他哼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眼角:“来,朝这里打。”
眼角的位置有一道很深的痕迹,不难看出施暴者的用力。
伤口早已痊愈,但却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林厉多看了几眼疤痕,没作声。
陈九修被带回去后,林厉让所长叫来了负责陈九修的看守。
看守倒是实事求是:“陈九修这个人挺和善的,而且很守纪律,没有顶撞过看守。”
竟然没有顶撞过看守,林厉有些讶然,他刚刚可是实打实被挑衅了一回。
“那对讯问他的警察呢?”
看守还是摇摇头:“不怎么说话,但是也没发生过什么冲突,而且他根本也不跟以前的小弟交流。说实话,我们一开始都防着,但是后来发现确实是不来往。”
这倒是怪了……
“其实有一次。”另一个看守补充道,“刚进来没多久,陈九修打过架。”
“但那次是别人先打的他,他还流了很多血。”
“哦?”林厉来了兴趣,“谁打的他?因为什么?”
“是同案犯,陈九修以前的小弟,那个人被关禁闭时什么也不说,但是后来听说是他觉得自己是被陈九修牵累了。”
“叫什么名字?”
“叫徐虎。”看守对答如流,实在是发生恶性冲突他们都是要写报告的,名字自然是门清。
“徐虎……”林厉皱了皱眉头,“陈九修当时伤到了哪里?该不会是伤到了眼角吧?”
“林局,您真是神了。”看守笑道,“确实是伤到了眼角,而且差点伤到了眼睛,我们当时带他出去就诊的。”
“就诊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吧?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两个看守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医生说,被打也要会躲吧?好不容易好了,再来一次你这眼睛就得废了。”
好不容易好了……
林厉意识到了他当时看那道疤痕的违和感了,那不是一道刀伤,从痕迹上看着更像是被不太锋利的钝器所伤,因为疤痕并不连贯,有一些弯曲。
见陈九修前他就已经那道了陈九修在看守所的档案,收监时的照片上眼角受了伤,但那道伤非常连贯,是锐器所伤。但也仅仅是锐器所伤,余孟阳有力气说话后被反反复复地确认过笔录,林厉清晰地记得余孟阳的描述,陈九修眼角的伤口是两人扭打时,他抓着匕·首往下捅时陈九修头一偏时插到了眼角处,伤口很深。
可按照医生的说法,这道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愈合的伤口却愈合了甚至没有留下其他的疤痕,在这个情况下,陈九修的旧部在同一个位置又补了一道。
撇开伤口的疑问,撇开世界上有没有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人先不说。
林厉相信余孟阳的判断,更相信自己作为一个老刑警的直觉——
被关着的陈九修一定不是他们要找的操纵九修堂的堂主。
一个游走黑白两道的杀手头子绝对不可能毫无反抗任由自己的小弟在眼睛上来上那么一道,更不可能在跟自己叫嚣挑衅的时候,手指都在紧张的发抖。
而且,林厉再一次见到陈九修,没有了第一次见到陈九修时眼唇都勾起时散发的那一股邪气。
犯人能不能改好?林厉希望自己能持乐观的态度。但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像陈九修这样的人会通过看守所的短暂时光改邪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