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言朝闻溯投去一瞥,恰好闻溯向看他过来,桃花眼对上那双冷漠如冰的琥珀色眼眸,顿了一顿,他勾起唇,一语双关:“今天这场球,还是你技高一筹。”
然后对江逾白摆手:“行,那我回教室了。”
裴斯言大步流星,眨眼没进人潮。
江逾白把踩在脚下的球一勾,拿到手上,招呼闻溯:“走,先去把球还了。”
但闻溯没动,目光从裴斯言身上移向江逾白,眼眸沉静幽深。
“溯溯,你是要在这儿站成一根柱子吗?”江逾白迈出的步子一停,将球往上抛起,又稳稳接住。
闻溯的眼神终于有所动容,拧上瓶盖单手拎住,走向他:“喊我什么?”
“溯哥。”江逾白立马改口,又问:“你还要不要衣服了?”
闻溯当然要。
他们去了一趟体育器材室,抄小道离开操场,回到大路上,只见赵鸣宥跟一头脱缰的哈士奇似的冲上来:“溯哥,小江!”
赵鸣宥身后跟着傅磷,看样子两人是从篮球场结伴过来的。
“小赵啊,这么快就认识了新朋友,你干脆也转我们学校来算了。”江逾白打趣。
“嘶!”傅磷一惊,指着赵鸣宥,“这货不是我们学校的?”
江逾白:“不是,翻墙进来的,作案非常娴熟。”
傅磷:“牛批,刚才我俩遇到侯圆圆,他还特主动地问了个老师好。”
赵鸣宥一脸“过奖过奖”。
傅磷回逸夫楼,和他们走到一半便分开。
赵鸣宥这个外来访亲人员自然是一路跟到底。江逾白和他每天中午都碰面,已经混熟了,说话并不避开。
“上次我在班上喊人打篮球,你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还以为你不爱运动呢。”他手肘拱向闻溯。
“你喊了我吗?”闻溯面无表情。
“……”江逾白一回忆,那天他喊的那一圈人里,好像似乎大概的确没有闻溯。
“是我的错。”江逾白摸了下鼻子,但愧疚不过三秒,理直气壮挺起胸膛,“但那时候我们并不熟,而且你今天打篮球也没喊我,扯平了。”
闻溯瞥他一眼,没说话。
二中的艺术楼和逸夫楼的构造截然不同。逸夫楼没有正门可言,楼里除了教师办公室和厕所,其他方向不管往哪走,都是教室。
而艺术楼是有门廊和大厅的,厅里种着几棵松竹,正中央是一座印象派雕塑,周围张贴陈列着历届学生获奖情况。
一进楼就听见音乐生在练习曲目。
闻溯身为本校学生第一次来艺术楼,对这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反倒是赵鸣宥饶有兴致地参观起来。
“你等在这里。”闻溯对赵鸣宥道。
赵鸣宥刷拉扭头:“哈?为啥不让我跟去琴房?”
这话换来闻溯轻轻一瞥。
如果观察得仔细,会发现闻溯的神态比平时要懒散,眼皮抬得缓慢,看人的眼神似是漫不经心,可眸底深如漩涡,卷着还没散完的戾气。
他就像不满足于当下猎获成果的雄兽。
赵鸣宥极少见到这种状态的闻溯,当即往后一退,张开双手,向四周一挥:“行吧,我对这些很有兴趣,我要逐字逐行研究过去,就不跟你俩一块去了。”
闻溯跟随江逾白上楼。
开门。
大提琴安放在琴房角落,靠着一个褐红立柜,柜子前面散乱放着几张凳子,那本《古文观止》就摊开摆在其中一张上。
在去篮球场之前,江逾白正在奋斗早读问过闻溯的那两篇,他在闻溯给的注释之外又做了一些注解,甚至在底下空白处抄上了翻译。
江逾白字写得不咋滴,歪歪扭扭、字形散漫,比虫爬好不了多少,和闻溯清隽飘逸的字放在一起,简直惨不忍睹。
闻溯垂目研究了一会儿,说:“不该给你这本书。”
江逾白拉开柜门:“哦?你现在觉得应该给我什么书?”
“藏语、维语或者尼泊尔语入门。”
“……”江逾白将找出来的衣服愤愤丢向闻溯:“拿去换上!”
闻溯很轻地笑了。
江逾白这家伙备在学校的是一件动漫联名T恤,黑色打底,正面印着个硕大皮卡丘。闻溯抖开之后扫了一眼,倒没露出嫌弃的神情。
琴房窗户对着学校花园,闻溯出于习惯拉上窗帘。
江逾白看见乐了:“帅哥还挺害羞,需要我背过身去吗,还是说我出去等着?”
“随你。”
“那就不走了,懒得动。”江逾白靠到立柜上。
闻溯把联名短袖放在一旁,瘦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啪的一声丢开。
学校的窗帘遮光性并不强,但房间里的光线依然暗了。暗光下闻溯冷白调的皮肤好似变得透明,耳骨上的小痣愈发深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