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江逾白的生活平平无奇,每天练琴、学习,见缝插针打两盘游戏,到了吃饭时间,就和闻溯一起去阿福副食店。
天气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虽然冷飕飕,但对身强体壮的少年人来说,T恤加上外套便也足够。
10班组织了一次测试。六门科目一天考完,袭击来得相当突然。
没有闻溯帮忙划重点、搞针对性训练,江逾白考得不如上一次好,物理和数学没有及格,生物化学堪堪擦线。
这又是个改错题的周末。
夜色四合,弦月半升,高楼外车灯闪烁如洪,城市主干路堵得水泄不通。
高楼里江逾白和闻溯挂着语音,坐在撤掉了跑马灯主机箱、收拾出桌面的书桌前,写一行字叹一句,写一行字叹一句,仿佛是月夜里的哲学家。
“溯啊,你说无穷大到底有多大,无穷小又该有多小?人类是一种处处受限的生命,有限的生命凭什么能定义无穷?又有什么资格定义无穷?”
“溯啊,第3题,我算出当x趋近于0时,f(x)的极限是不存在的。可我算出来不存在,他就真的不存在吗?万一在更高维的宇宙里人家就存在了呢。”
“溯啊,学习是没有意义的,就如同人这一生,从出生起就注定奔赴死亡……”
“停。”耳机另一头的闻溯很无奈,“你已经连续改了1个小时的错题了,现在休息五分钟。”
“不。”江逾白拒绝得不假思索,接着露出一个精神涣散的笑容,“刀客塔,还不能休息哦。”
闻溯生生顿了数秒:“那你继续改错题吧。”
闻溯那边响起了走动的声音,江逾白没太在意,继续他的哲学思考与纠正错题。但渐渐的,他听见闻溯的背景音里多了车声和鸣笛。
“你去哪儿了啊?”江逾白闷闷地问,“你抛弃我出去玩了吗?我也想出去玩。”
“谁让你错了那么多题。”闻溯说。
江逾白哀嚎一声,以头抢桌,接着听见闻溯对别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是一道关上车门的声音,以及网约车司机接到乘客后的播报。
“你去哪里玩啊,和谁玩,玩什么?”江逾白更闷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钻进闻溯车里,让他带上他一起。
“查岗么这是?”闻溯嗓音带笑。
“不能查吗?”
“不是不能查,说了怕你生出向往,无心学习。”
江逾白表情宛如上坟。
闻溯又笑:“脸别瘫,笑一笑,打起精神继续做题。”
江逾白:“…………”
“不和你说话了。”他面无表情咕哝。
江逾白重新抓起笔,一声不吭地在草稿纸上写起公式。
闻溯也没再开口。但两个人都没挂断语音,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江逾白发现他那里安静了。
“你到地方了么?”
“松鼠,下楼,到小区门口来。”
江逾白和闻溯同时开口。
“我下楼干什么……你怎么来我这里了?”江逾白怔了一下,紧接着将转椅往后一退,从椅子里跳下来。
“检查你的精神状态。”
“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的。”
笑意在江逾白眼里盈溢开,他吐着槽,捞上外套快步离开卧室,到玄关换鞋,“但我妈可能回来。”
闻溯语气温沉:“所以来带你去我那。”
江逾白一听这话,立马把外出穿的拖鞋踢掉,换成了球鞋,关掉家里所有的灯。
路灯招摇在寒夜里。风意外的轻柔,掠过挂着弦月的天际,而弦月一角上还挂着流云。江逾白一路飞跑出小区,
闻溯已经叫了返程的车。
江逾白连半秒钟都不想耽误,等网约车一出现,拽着人便上去。
闻溯住的小区依然是江逾白熟悉的模样,不过在他走的这段时间里腊梅花开了,一进门幽香扑鼻。
步道上有人遛狗,萨摩耶步伐优雅温吞。江逾白和它碰上时薅了好几下,然后和闻溯上楼。
他验指纹开锁。
屋内并非一片漆黑,闻溯离开前在留了玄关的灯,晕黄的光芒静谧温柔。
江逾白换上属于他的那双拖鞋,慢吞吞朝内走了几步,突然一转身将闻溯拥住。
“好久没亲你了。”江逾白轻声叹了一口气。
虽然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他们并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亲密,至多是牵着对方的手一起出教室下楼,或者在琴房里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蹭。
闻溯搂住他的腰。
秋天的外套隔走了他掌心滚烫的温度。江逾白往前凑了一小步,把自己挂在闻溯身上,过了会儿又说:“明明也就分开了一天,怎么感觉像是一辈子没见了。”
“小傻子。”闻溯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