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俗人(36)
直到年久变形的插头在受到牵扯时摇摇晃晃脱离插座,周围瞬息安静,听觉才接收到来电提示音。
暂时放下吹风机,来到卧室,果然是手机。
……孟远岑吗?
那个瞬间,脑海中有千万种说辞飘过,他却没能抓住其中任何一条他满意的解释——能够合理掩饰他十几分钟之间,忽然抑制不住地想和孟远岑玩暧昧的事实。
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拒接孟远岑的电话,将振动的手机翻面,沈浔垂眸一眼——
原来是梁砚。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打开免提,慢慢地踱回洗漱台,耳边的吹风机发出接连不断的噪音,沈浔有意提高音量,“梁砚?有事?”
对面的男声却很陌生,“喂,你好,你是梁砚的朋友吧?”
沈浔立即把吹风机关了,“你是——?”
“我是屿岚酒吧的老板陆淮骞,你的朋友梁砚他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你能来接一下他吗?”
沈浔没有立即回答。
陆淮骞隐约明白了什么,“我不是在网络诈骗,屿岚酒吧也开了很多年的老店了,在当地都有些口碑的,我没必要自砸招牌。来酒吧的人鱼龙混杂,你朋友喝的烂醉如泥,神志不清,我觉得他应该被人盯上了,你最好及时把他带走,不然他最后在哪张床上醒来都不知道。”
沈浔早些年确实就听说过屿岚酒吧,因为它的顾客不止有异性恋,也有同性恋,算是半个gay圈。
陆淮骞的话沈浔信了八成,还有两成源自于他的困惑——
梁砚平常并不爱喝酒,那他为什么要去酒吧喝酒?
静默在电话两头无声地蔓延,陆淮骞等的不耐烦,率先出声打破。
“我还可以拍视频给你,也可以让梁砚和你说几句话,如果你还不信,”说到这,他笑了一声,“那就算了,信不信随你,我认为我该做的也都做了,说不定今晚你的朋友能有幸遇他的良人,而我在大惊小怪。”
沈浔:“你让梁砚和我说句话。”
陆淮骞将微信视频打开,后置摄像头照进梁砚双颊泛红的脸,陆淮骞对着梁砚说道,“你和你的朋友说几句话,也为我这个‘疑似诈骗犯’正正名。”
沈浔急忙问:“梁砚,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梁砚眯起双眸,“你是谁?”
沈浔耐着性子说:“我是沈浔。”
梁砚将脸凑上屏幕,努力瞪大眼睛,视线依然迷离,几秒后,他一惊一乍道:“啊,原来小沈啊,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今晚不醉不休!”
陆淮骞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尽快来吧,来了之后直接找我,找不到我的人就和服务员直接报我的名字,如果来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概不负责。”
说完,陆老板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六分,小区的路灯灭了几盏,沈浔的头发还是半干。
黑夜里,马路边,胡乱套上一件衣服就出门的他,被夜风吹到瑟瑟发抖,解锁手机看一眼,叫的司机还没到,通知栏的广告新闻倒是碰出来一大堆,沈浔心烦意乱地点击全部清除的按钮,手机被揣进外套口袋里。
五分钟后,司机终于姗姗来迟,十几分钟后,车辆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家清吧,没有喧嚣的DJ和涌动的舞池,只有光怪陆离的彩色顶灯,让往来顾客的脸在其中时隐时现,沈浔不太喜欢过于吵闹的场面,陌生的人群会让他局促不安,这里的气氛就还好,尚且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沈浔环顾四周,没能成功捕捉到服务员的身影,可能正在别的卡座招待客人。
视线略过吧台时,他看到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的调酒师正在专心低头调酒。
他身后的酒柜上是各色的酒水,瓶身环绕花体或斜体英文字母,酒瓶折射出宝石的光彩,有种眼花缭乱的眩晕感。
调酒师应该知道酒吧老板在哪,沈浔提前组织语言,关于询问的措辞。
等走近了,沈浔试探地问道:“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的老板陆淮骞吗?我有事找他。”
调酒师闻言道:“我就是陆淮骞。”
沈浔忙问道:“梁砚在哪?”
正巧这时有服务员路过吧台,陆淮骞道:“小赵,我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瞥一眼沈浔,随后迈开步伐,“你和我来。”
后台更衣室里,沈浔终于见到了梁砚,后者整张脸上的有一种痴傻又哀怨的憨态,和他平常的神色判若两人。
“梁砚。”沈浔叫了声。
对方没理他。
“他买醉来的,点了好几杯酒。”陆淮骞忽然说。
“买醉?”沈浔重复道。
“失恋了吧。”陆淮骞猜,“我见过许多失恋的,和他的表现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