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樊笼(129)
他看向金似鸿,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儿了。自己被救走了,安全了,一切结束了。
金似鸿扶住他,垫高了枕头,让他靠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受伤的手,把虚攥着的五指展开,看他掌心的刀口。医生说伤到了神经,就算痊愈了,手可能也无法再恢复从前的灵活度。
被血染透的绷带解开,重新洒了药粉,换了干净的绷带缠上。
杜恒熙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伤,恐慌褪去,神情却是极端的冷漠。
“要喝点水吗?”
杜恒熙摇了摇头,顿了顿他突然抬眼问,“还有人活下来吗?”
“什么?”金似鸿反应了下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随后点头,“有。”
杜恒熙眼神动了动,“你把他们关起来了吗?有一个你见过,是我家以前的下人,他还活着吗?”
金似鸿见他这样关心属下,便说,“我没对他们怎么样,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就放了他们。”
杜恒熙好像松了口气,紧跟着又问,“已经死了的,能把他们埋葬了吗?”
金似鸿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好,我立刻吩咐人去做。”
杜恒熙轻松了一些,重新靠向枕头,眼帘半垂,低声道,“谢谢你。”
金似鸿却是一震,他紧绷着脸,从醒来到现在短短半天工夫,杜恒熙已经对他说过两次谢谢了。从前他不会这样,因为亲近,因为可依靠,因为尽在不言中。
而现在却变得这样生疏。
不甘心,不罢休,不应该是这样。金似鸿心绪起伏,脸上却不动声色。要将一切拨乱反正,彰显归属。
他弯下腰,把杜恒熙散乱的鬓发挽到耳后,低低唤了声,“云卿……”
杜恒熙莫名地抬起头看他。
而金似鸿对他笑了笑,一双深邃的星眸微微弯起,是很迷人的样子,然后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的动作,却强势地要撬开他的齿关。
杜恒熙一愣,随后顺从地张开嘴迎合他,柔软的舌尖被他勾扯起来,因为亲吻得重了,碰到下唇的旧伤,杜恒熙略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小猫般的轻哼。
不敢吻的太久,怕杜恒熙呼吸不畅。但金似鸿终于重新尝到了他的滋味,就十分满足。
亲吻过了,他立起身,好像手足无措似的,眼神晶亮亮的,面上也容光焕发。
而杜恒熙仍旧很平静,平静得不可思议,好像轻而易举的服从接受了,好像从前的隔阂没有出现过,金似鸿仍是他最喜爱的人。
金似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佛牌,“之前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取下了,现在我重新给你戴上。”他将玉器重新环上杜恒熙的脖子,绕到身后打了一个死结。
替他戴好后,金似鸿弯下腰,把头靠在杜恒熙的后背,深深吸了口气,“你还留着它,我……”声音断了一下,片刻后才压抑着说,“我真高兴。”
杜恒熙恍惚地感受着垂落胸口的玉器的冰凉,还有从后背传来的金似鸿的温度。
他慢慢放松了身体,好像浸入了温暖的水流。他闭上眼睛,知道自己需要短暂的休息,在此期间,其他一切都不是他考虑的重点。
养伤期间,日子过得很慢。
杜恒熙双腿明明是完好的,可金似鸿不肯让他下地,总是抱着他走来走去,好像他已经彻底的不能自理了。
一般情况下,杜恒熙都任由他抱,只有在去卫生间时会斩钉截铁地拒绝他的帮助,任凭金似鸿怎么耍赖都一脸严肃地不肯松口。他现在连换衣服都要假手于人,可连上厕所的私密都不能保有,那真的太过丢人了。
杜恒熙坚决至此,金似鸿也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看着他东摇西晃地走进卫生间,然后在里头待了半天。
等到再出来时,肩膀的伤又见红了。
杜恒熙脸上都是汗,颧骨上残留的咬痕也变得汗津津的,受了伤筋断骨的折磨,好像就怎么也休养不好了,靠着墙走了两步就要跌倒。
金似鸿忙上去扶他,搀着他坐回床上。杜恒熙依靠着他,平定了心跳后,又尝试着重新站起来走路。
金似鸿要扶他,被他拒绝。
杜恒熙扭过头,很郑重地对他说,“你不要帮我,我不想做个废人。”
金似鸿哑然地收回手,只能任由他去了。
中午喂他吃好饭。金似鸿去洗了个手,从顶上的柜子拿了罐药膏走出来。
杜恒熙本来在看新送来的报纸,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脱下裤子趴在病床上,让金似鸿给自己上药。
杜恒熙闭上眼,假装毫不在意这个过程,努力把自己当做一块毫无感觉的木头。
金似鸿动作轻柔,生怕自己弄疼了他,脂膏化开,烫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显出本来健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