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缺失(15)
为了那个不知性别的孩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哄骗着林瓷书,没有告诉他孕育一个生命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遗症。
经历过难产和失血,林瓷书的生**不能再受孕,汪桐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就和他提了离婚。
“生不了就离婚吧。”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Alpha不再遮掩丑陋的嘴脸,说着冷酷无情的话,吝啬得连林瓷书的住院费都不愿意支付。
林瓷书为形同虚设的婚姻和生育耗尽了心力,迫切地渴望结束这场糟糕的噩梦,他没有讨要任何补偿,无条件答应了汪桐提出的所有要求。
然而亲手将林瓷书送给汪桐的父亲不愿就此善罢甘休,试图通过丧失生育能力的Omega从汪家手中捞取巨额补偿金,榨干林瓷书最后一点剩余的价值。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汪桐的父亲出面,以汪桐的名义给了林瓷书一笔丰厚的营养费和离婚补偿金,又和贪婪的林家谈下新的合作。
所有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而林瓷书得到了一条无法弥合的伤疤,失去了被标记和生育的能力,被剥夺了身为Omega的权利和义务。
林瓷书以丧子的代价终结了自己作为Omega的宿命,不再是那个打着“Omega”标签的商品,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病痛。
孕育在生**中的胎儿可能会夺去Omega的生命,林瓷书的母亲当年为了生下他榨干了自己的身体,仓促离世。
母亲惨痛的经历在前,林瓷书从分化成Omega的那天起就做好了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
他无法逃离家族的桎梏,甩不掉Alpha赋予的职责和义务,只能尽可能祈祷自己能够幸免于难。
林瓷书比自己的母亲稍微幸运一些,失去了不喜爱的孩子,在那张吃人不见骨的产床上侥幸存活。
但生育本就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一个新生命的出生必然需要付出代价,而承担代价的终究只有作为母体的Omega。
为了取出孩子,林瓷书的小腹和生**被锋利的手术刀剖开,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而难产导致的撕裂伤从腹部一直蔓延至大腿,他的身体破烂不堪。
那些翻卷的伤口无法完全缝合,缝合线艰难地拉拽着撕裂的肌肉组织,缝合的裂缝间断断续续流出一些泛着恶臭的暗红色黏液。
林瓷书在医院里躺了近半个月,时常被伤口灼热的钝痛惊醒,即使靠着止痛药勉强入睡也无法彻底安睡。
他总是做着相同的噩梦,会梦见夭折的孩子,梦见在产床上垂死挣扎的自己,撕裂身体的疼痛如影随形,从伤口流窜至大脑。
长时间忍受着无法缓解的疼痛和内脏位移的不适,林瓷书的精神在失衡激素的催化下崩溃,彻夜以泪洗面,却又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苦苦挣扎。
他以为只要熬到伤口愈合,身体就能恢复正常,不再被疼痛折磨。
然而小腹上的伤口还未愈合,Omega哺育后代的本能又被唤醒。
堵塞的胀痛和小腹伤口的钝痛令林瓷书彻夜难眠,医生为他注射了阻断药物,胸前的疼痛仍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才消退。
胸口不再胀痛,愈合的伤口也拆去了缝合线,林瓷书的小腹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将交错纵横的妊娠纹劈开,纠缠了大半个月的疼痛却没有就此消失。
他依旧无法入睡,耻骨分离造成的行走不便将他牢牢束缚在苍白的病床上,强迫他面对一场又一场无尽的噩梦。
林瓷书在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痛苦中煎熬,身体饱受产后后遗症的折磨,最终患上了难以治愈的精神疾病。
他在医院接受了长达两个月的产后修复和精神治疗,直到能够正常下地行走才离开医院,和汪桐办理了离婚手续。
*
微甜的蜂蜜水下肚,胃里的烧灼感慢慢消退,抽搐纠缠的脏器一点点舒展开,脆弱的神经和肉体不再被撕扯,双手的震颤逐渐平息。
林瓷书收拢飘散的思绪,从痛苦的过往中抽离,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靠在柜门上缓了一会,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大小合适的汤锅,照着包装上的说明给自己煮了一碗没有加料的清水面。
清水面的味道寡淡,林瓷书只吃了一口,草草咀嚼了两下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哽着喉咙艰难地抽噎,强忍着没有把刚喝下去的蜂蜜水全部吐出来,又往嘴里塞了一些面条,努力地咀嚼了几下,然后又吐出。
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林瓷书终于咽下了一些被喉咙和牙齿碾得稀碎的东西,胃似乎得到了满足,不再叫嚣着借由疼痛逼迫他进食。
他把剩下的面倒进垃圾桶,翻出之前掰开的半片药,就着冷水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