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燃也准备了年夜饭，不算丰盛，但是也比平日里要多几个菜式。

直到六点的时候都没有下雪，他站在厨房里，感觉外面人行和车辆的声音逐渐变得稀稀拉拉。

看起来真的不会下雪的样子，外面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绵延着伸向远方，橙色连成了一条弯曲的线。

天气预报报告的也是多云，并没有备注降雪的可能，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但又有点释然。

大概老天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等到七点五十的时候，他几乎放弃了，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打算待会一边看春晚一边吃饭。

电视里已经在放着春晚的彩排现场，还有各种准备工作，对面的那户人家也亮起灯，门口换上了真正的红彤彤的灯笼。

并没有很多孤独的感觉，电视里的热闹并没有激起周羽燃对于家的想念，从高中住校之后，他更多的就是感觉自在，反而是有时候放假在家，会觉得煎熬。

一桌子菜，还放了一个酒杯，一双筷子一只碗。

在电视机里开始倒数的时候，他也坐在了桌边。

“十！九！八……”

周羽燃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向窗外，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注定一般，他看见了桌边的窗玻璃上沾了一片雪花，然后瞬间融化。

之后更多的雪花飞扬起来，轻轻的靠到窗户上，然后化成一点潮湿。

电视里响起开场节目欢快的歌曲，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像是踩着节拍一样，在路灯下起舞。

他放下刚拿起来的筷子，手在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遍，最终在桌子的另一个角找到。

秦非易的电话很好找，他按下那个名字的时候，感觉稍微有点手抖。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甚至还有一点不确定。

“喂？”

周羽燃看着眼前的一桌子饭，缓缓沉下一口气，“你是不是在还在学校这边，要不要来一起吃个年夜饭？”

秦非易那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好一会都没有声音。

他以为是信号不好，便又问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来吃饭吗？”

秦非易在电话那边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的直皱眉，但还是感觉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老师，你等一下。”于是他在电话里说，然后将电话的麦关掉，用脑袋不轻不重的往床边的墙上撞了一下。

很痛，确实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再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上面还亮着，显示着自己正在和老师通话中。

也不是幻觉。

秦非易用手捂着脑袋重新去打开了麦，“我会拉了，老师你刚刚是不是让我去吃年夜饭？”

电话那边的周羽燃嗯了一声，“嗯，过来吧。”

秦非易电话也不挂，将桌上还没拆的挂面重新放回了最顶上的盒子里，然后穿上外套换上鞋子就跑出了门。

周羽燃听见电话里砰的一声，然后应该是手机被塞到兜里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脚步声。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也看不见的士，秦非易站在路边愣了一会神，然后冲到了正在吃年夜饭的房东家里。

“婶子！电瓶车借我用一下！”

厨房里传来应答声：“好！你拿去用吧，不过里面的电可能不多了，你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啊——”

秦非易掀开电瓶车的坐凳，看见里面放着的充电器，应了一声。

“可能明天才会还，我会充电的！”说完他就骑着电瓶车跑了。

开出这条小路以后，秦非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周羽燃住在哪，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在看手机的时候有一瞬间很紧张，在看见还在通话中的界面又猛地松了一口气。

“老师，你住在哪里？”

周羽燃一直在听着电话对面的动静，闻言便开口说了一个地址，“应该离你们那边挺远的，要不然还是我过去接你吧，我电瓶车的电是满的。”

秦非易在地图上输入了一个地址，然后看了一下距离，又看了看电瓶车上的电量。

“不用了，我应该可以过去，就是到那边之后估计就得充一晚上的电了。”

周羽燃说好，“我这边有很长的插头，你要是电不够的话早点告诉我，我带根绳子以防万一。”

秦非易记得以前在路上看见一个电瓶车用绳子拉着另一个电瓶车的场景，看起来有点好笑也还有点心酸。

要是这一幕发生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就更加的心酸了。

他第一次在心里祈祷，希望今晚能顺利的到达老师家。

电瓶车是房东新买回来不久的，他开的时候也很小心，不过现在马路上已经基本上没人了，秦非易开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啸的风将雪花刮到他的鼻尖，带着潮湿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