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67)
祁年。
那边回过来两个字。
他知道这个人。
那年冬天,名叫祁年的少年又一次找到他。
“你为什么躲起来?你为什么不上庭替他作证?!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混蛋!”
“盛燃判了七年!他是因为你进去的!”
“七年啊!人能有几个七年!他才十八岁啊!”
“该进去的是你!你毁了他的一生!”
盛燃是谁?他不知道。
眼前这人大吼大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这人很快就被赶了出去,自己那时候生着病,很多往事都模糊了。
“余行,余行?”徐安枫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余行双眼一直盯着短信界面,没由来的心悸。
盛燃是谁?
为什么说他跟自己有关?
难道……他冒出某个想法,又飞快泯灭。不可能,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隐瞒。
“你看那儿,那人帅不帅?”徐安枫悄摸地拍了拍他,冲吧台方向抬抬下巴,余行带眼望过去,好家伙,五六个一米八几的大帅比。
“都很帅,”他真诚发问,“哪个?”
“就穿卫衣笑得最傻逼那个,”徐安枫目不转睛,也不知夸他还是有仇,“老这么没心没肺的,白瞎这张脸。”
余行听懂之余还有点哭笑不得:“你把相亲地点约在这是为了见这个人吧。你喜欢他?”
“你看他无名指,有主了。”徐安枫没正面回答他,叹着气灌了两口酒。
余行好奇地又瞄了两眼,左手明晃晃的戒圈,懒懒地搭在身边戴着金丝框眼镜的斯文男肩上。
他恍惚了一阵。这种穿透浑浊空气扑面而来的张扬恣意他仿佛在谁身上见到过,错觉持续了短短几秒,他又一次被亮起的屏幕吸引了目光。
你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余行把手机揣回兜里,再没理睬。
单恋的女生摆明了不让人肉挡箭牌提前跑路,一直拖到那群人离场,好在时间还不算晚,至少没跨夜。
“我第一次相亲陪着女生看其他男人。”余行站起身打着哈欠,“真有意思。”
徐安枫叫的代驾也到了,开始低头收拾提包:“第一次相亲?还是第一次陪女生看男人?”
这回轮到余行叹气了:“都,全部。”
两人都没喝多,在门口寒暄几句后就散了。
唉,没出门多好,还能多做两张图呢。余行抬头望了眼天,雨密密麻麻地下个不停。
还有人往酒吧里钻,天好像永远不会亮。
他疲惫地甩了甩脑袋,余光中瞥见了一抹影子。
这道身影从四天前就出现了,阴魂不散。
是那个人吗?
还是自己的……幻觉?
从酒吧打车回家得好几十,好在不远处有夜班公交,新旧交替的城区,繁华的街道外是陈旧的巷弄。
穿堂的风凄凄厉厉,等下个月,夏天就该来了。
余行裹紧了外套,只想快点穿过这条因灯丝燃尽而陷入黑暗的小巷。身后的脚步一路尾随,好在再过十几米就又能走到宽敞明亮的大街上了。
街口停着一辆白色奥迪,有两道交错的人影倚着车门拥吻在伞下,余行眯了眯眼,只觉得这一身卫衣眼熟,想起来是刚才在酒吧里的那个男人。
要是让徐安枫看见这个场面,她得多心碎。
短暂的分心后,他撑着伞小跑起来,焦急地想要甩掉后面的尾巴。
然而变故发生在最后一个岔道,余行怎么也没料到还会有另一个人窜出来,等他看清闪着寒光的匕首时,想躲开已经晚了。
抢劫吗?比这个念头更早冒头的是身后之人的呐喊:“小心!”
话音刚落下的刹那,余行脚底一空,被人从后头拽着甩了出去,他砸在斑驳的墙上,背上传来一阵摩擦刺痛。
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袭击他的人穿着雨衣,手上的匕首正顺着雨水在滴血。血腥味弥漫开来,跟踪他的那个人倒在了血泊里。
街上透进来的光正好映在他脸上,他捂着小腹,哀切大于痛苦。
他救了自己。
余行从空白无措中恢复神志,并且在无意识下喊出了他的名字。
“盛燃!”
为什么?明明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会那么熟悉?
甚至可以万分断定他就是盛燃。
袭击者再次举起了匕首,这次的目标是余行。盛燃忍着剧痛抓住他的脚踝,冲余行喊道:“快跑啊!”
几乎七年未曾有过的感觉如同掩埋在火山之下的岩浆再次涌了上来,在极大的恐惧下,灵魂与身体开始撕扯剥离。
雨雾中,他仿佛看到了一盏忽明忽灭的红绿灯。
“住手!”一道清亮的怒喝将迷蒙的幻境打碎,偌大的动静吸引了街口情侣的注意,卫衣男飞快跑了过来,袭击者另一只脚将盛燃狠狠踹开,朝着反方向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