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56)
吴老二开心极了,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脏兮兮的小胖手,迫不及待地去拽余让。
盛燃爱吃的馆子,盛燃爱点的小菜,盛燃坐过的位置。
余让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疯了,事关盛燃的一切,他都想紧紧握着,就好像吴老二一样,似乎成了他与盛燃间某种独一无二的羁绊。
是连祁年都不曾有过的羁绊。
他喝了几瓶酒,听着老二说学校里的事,小伙伴的事,远在内蒙古的亲哥哥的事。
过年的时候吴豆豆就能回家了。
是啊,过年了都该回家,可是自己的家在哪里。
小镇里不懂什么万圣节,更没有塞着灯泡的南瓜灯,倒是饭馆老板娘蒸了一锅老南瓜,送了两片给他们。
这个节算是过了。
余让把老二送回家,自己在空旷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最后停在车站外。
他忽然觉得好笑,脑海中莫名闪过依萍与书桓在车站重逢的画面。
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在夜晚清晰诡异,余让刚转过身,一记重拳就砸在了脸上,等他看清来人,心里某块石头扑通落了地。
孟宇麟又挥来第二拳,余让侧身一躲,顺势抬起膝盖顶在他小腹上,二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老子他妈的打死你!”孟宇麟用了全部狠劲,压着余让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都他妈因为你,雨璇被她爸妈接走了,我跟她再也没可能了!你他妈害死老子了!”
余让抓住他的手腕,咬着牙憋红了一张脸:“视频不是我传的,我说过,我没有录像!”
“你当我是傻子?我他妈会信吗?”孟宇麟松开一只手拽住他的头发,把他脑袋拎起来朝地面狠狠一砸,“如果不是你带雨璇去卫生院,她怀孕的事怎么会被别人知道?明明我们都已经快处理完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
狗咬吕洞宾,恐怕也不是这种咬法。
头晕窒息的滋味弥漫至四肢百骸,余让感到脑部充血,自己快要死了。
孟宇麟还在骂骂咧咧什么,时间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任何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好像钻进了耳朵里,又好像下一秒就漏了出来。
人在极度失控的情况下,正常人无法抗衡。
余让身上的力气慢慢退去,意识开始缥缈,黑暗笼罩而来。
被抽干空气的箱子突然打开一个大口子,身上的人被一脚踹开。鲜活的气息瞬间游遍五脏六腑,余让一点点恢复神志,混沌的灵台在听到盛燃的声音时彻底苏醒。
“孟宇麟,你他妈再动他一下试试!”
余让爬起身,有眼泪掉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激烈反抗的生理反应。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盛燃。
第28章 蛋糕
朦胧夜色,盛燃将包一摔,掐着脖子就把孟宇麟按在了电线杆上。
他在H市呆了半个月,也憋屈了半个月,路过看到余让被欺负,顿时一股子邪火自脚底蹿起,冲下出租车就加入了战斗。
孟宇麟一时不察被擒,等反应过来想回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俩虽结怨已有大半年,但还真没怎么交过手,一方面,盛燃并不是个好斗的人,更不会主动寻衅滋事,另一方面,顾忌着孟宇麟诡异的讹人体质,盛燃还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但这人偏在自己一肚子气没处撒的时候撞上来就另当别论了。
盛燃终究不是没有理智的人,做不到把对方当成沙袋一顿输出。他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孟宇麟,然后飞快脱下新买的运动外套,将他的双手反拧到电线杆后,用外套袖子缠了两圈后打了死结。
“操!盛燃我操你妈!”孟宇麟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现在只恨不得一刀刀砍死他,“你他妈放开老子,我他妈杀了你!!!”
“吵死了!”盛燃动作麻利地绑住他,闪身到他侧面避免被他乱蹬的蹄子误伤,而后更是扬手一脱,把T恤揉成一团塞进他嘴里。
终于清净了。
“叫啊,你他妈再叫啊!”盛燃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背包,单肩挎着,向余让伸出手,“起得来吗?”
余让捂着喉咙咳嗽,泪眼婆娑中看到骨节分明的手,他缓缓握了上去,像抓住了孤海浮沉中的一艘独木舟。
盛燃奋力将他拉起,拽着他朝学校方向头也不回地跑去,一直到某条岔路口,那是他们半个月前分别的地方。
一样的四下无人,一样的空旷寂寥,只有路灯还在孜孜不倦地散发着暖黄的光,远处的商店半掩着卷帘门,白炽灯逃出了玻璃窗。
余让气喘吁吁地停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行不行啊你,”盛燃笑着,“才跑这么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