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峤青坚持不懈地每周来找他,约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小公园——他不准沈峤青去他家,或是去他的学校。
周念现在交上那么多新朋友了,哪还想跟沈峤青玩?推托说,忙,没空。
沈峤青就在电话那头沉默乖巧地答应一声:“哦。那我等你,你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我。”
大概有那么两三个月,周念连一次都没见沈峤青。
偶尔分出那么一点心思回想起来这个人,就像是隔了两三年那么久了。沈峤青现在怎么样了呢?他想着,听见楼下有狗叫声。
是沈峤青来了吗?
但是他打开窗帘俯视下去,不是沈峤青,是只真的小狗,看了他一眼,跑走了。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小流浪狗一样的男孩子站在那里,犹如仰望神明一样的仰望他。
心情怪怪的。
可他那次还是没去找沈峤青,他跟几个同学去网吧组队打游戏去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了公园。
周念不免分神注意了一下,他有种预感,说不定沈峤青会在这。
他与同学们一起故意走了那条小路,拐过弯,居然真的看到沈峤青坐在长椅上。
又有点不像。
沈峤青注意到他来了,抬起头来,周念怔了一怔。
他不在的时候,沈峤青偷偷长大了。
尽管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但已不再是个稚幼的孩童。
沈峤青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期盼地看他。
周念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认识,别过脸,跟旁人说笑。
没人发现他们视线有一瞬间的相接。
也没人会认为,周念这样闪闪发光的小公子跟那个卑微寡言的穷孩子沈峤青会是朋友。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人生毫无交集。
周念想到坐在公园长椅上,如被抛弃的小狗的沈峤青,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
跟曼妥思扔进可乐里一样。
气泡翻滚。膨胀溢出。
一拖拖到天都黑了。
还下起雨。
周念想,这都五六个小时了……沈峤青应该已经走了吧?
他放心不下,去到公园。
沈峤青还坐在原地,连把伞都没撑。
雨下了两个小时,那沈峤青就是被雨淋了两个小时。
周念走过去,没好气地说:“你傻子吗?我都说我不来了,你还在这等?下雨了也等?别告诉我,你以前每个星期都在这等我吧?”
沈峤青点点头:“嗯。”
这也太粘人了。周念皱眉。
沈峤青浑身湿漉漉地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周念心一下子软了,他养了沈峤青那么多年,自然还是很有感情的,他说:“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有了一些新爱好,真的很忙,没什么空来见你。”
“我不是骗你的,我说没空是真的没空。以后至少一个月我见你一次,好不好?别我都说了不来,你还在这等了。”
周念把他领走。
路上他没好气地问沈峤青:“就算要等我你也撑把伞啊。”
沈峤青说:“我怕万一我回家的时候你来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周念心尖酸涩,有点心疼他,又有点烦。
沈峤青家里连个单独卫生间都没有,他就带沈峤青就近去找个旅馆,开了个钟点房洗澡休息。
沈峤青干活很麻利,他洗了澡,再把脏衣服洗干净了,挂在宾馆的暖风口,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吹干净了。
周念并不搭把手,他在家就是个少爷,不做家务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周念打量了一会儿沈峤青,说:“一阵子不见,你长大了不少,都开始长毛了。”
他想,他早就长毛了,他比沈峤青更接近强壮健全的成年男人。
沈峤青答:“长高了五厘米。”
周念又来了兴趣,陪他聊天,问他学校的老师、同学怎么样,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作业难不难写。
沈峤青一一告诉他,极其认真地说:“我有听你的话好好学习。你跟我说的,以后我们考一个高中。”
周念讪讪,他随口一说的,要不是沈峤青跟他强调,他早就忘了:“哦,对,是的。你努力吧。”
不是周念骄傲,以他的成绩,他想去哪所学校随便他挑,可沈峤青就不了。
但从这一次以后,他们两个重新联系紧密起来。
大概是因为周念觉得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宠物很难得,不要了的话还怪可惜,而且……而且沈峤青越长越好看了。
这件事不止他一个人发现。
初三那年,有次他去沈峤青家,才走到半路,看到有个男生在跟沈峤青说话,没说两句,就拉拉扯扯,还想抱他。
周念很生气,他冲上前把人赶走了。
周念问沈峤青:“是第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