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和爷爷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吵架。
见他打完电话,周尧还分心骂了他一句:“周念,你给我滚过来,不要想找借口偷溜。”
周念视死如归地说:“没有要溜。”
周念觉得这时候更不能露怯,昂首挺胸,硬着头皮走回去。
他想,他已经不是个要在大哥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孩了,这是他的人生,在他能够控制的情况下,应当由他自己做决定。不然的话,难道他要一辈子躲在大哥的羽翼下吗?
他希望自己以后能做一个合格的警察,去保护别人。但是一个一直被人保护着的人,要如何去做一个保护者呢?
周念整理好心情,走到半路,沈峤青还站在他面前,像要帮他挡一下似的,周念往旁边撇了下下巴,说:“你让开,我跟我大哥说话。”
沈峤青:“……”
周尧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写着:我就看看你要鬼扯些什么。
周念拿出他在警局实习时的严肃态度,说:“其实我觉得在这个门口说未免多有不正式,应该进门去说。但现在好像不太适合这样说。所以就站在这里跟你说了。”
“哥,我知道你肯定不乐意。所以我才打算最后再告诉你,我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我肯定是真心把你当哥的,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猜想你比谁都生气。”
“既然现在已经碰上了,那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你好了,我跟沈峤青重新在一起了。”
周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渐渐地,似乎又那么难看了,反而像是冷静了下来。
周尧问:“你们什么时候又在一起的?”
周念说:“高三的时候,真的是我主动去找他的。报考首都的大学都是我给他选的,专业也是。”
周尧听到这里,讥讽地说:“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全无主见,像是寄生在你身上一样。”
周念说:“不能这样说,你知道的,我养他的钱他都还我了。现在他早就开始自己赚钱,经济独立了。假如非要用‘寄生’这种词的话,也是‘寄生’在我对他的感情上。”
“哥,我也算是小见过世面了吧,我遇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新闻版块我也上过了。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我找不到第二个像沈峤青这样的alpha了。”
“——不。”
“是我找不出第二个像沈峤青一样这样打从心底真正地尊重我的alpha了。或者说,像他这样的人。”
即便沈峤青的这份“尊重”多少带点扭曲。
说是尊重,不如说是近乎对神明的崇拜,全身全新,投入整个灵魂。
这是自他童年开始,花了十几年的驯养。
无关乎男女,也无关乎abo。
如果一定要再找一个,那就只能发生奇迹,时间倒流十几年,再次回到他的童年,找另一个一张白纸、无依无靠的孩子。
那可能吗?
不可能。
秦老爷子站在一旁,闻言微动:“你说你觉得沈峤青肯定尊重你,这是哪来的证据呢?他就不能是为了你的钱在你面前伏低做小吗?”
沈峤青插嘴:“我绝不是为了周念的钱。”他很想当场证明,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我可以把我的所有身家都给周念。”
秦老爷子嗤笑:“你自己工作赚的那点钱算什么?我要是你我也舍不得在此用我的所有身家做饵,要是能把周念钓上来,周家秦家的钱你都能分一杯羹。”
沈峤青说:“要是为这个,我大可不必放弃对韩家的财产继承。要是我继承了,现在就能算作跟周念门当户对。”
秦老爷子用眼角看他,说:“哦?你的意思是其实你现在后悔了是吧?也是,这是常有的事,年轻的时候年少气盛,觉得钱不算什么,觉得自己未来有无限可能。结果真的被社会毒打了,回过头来,对自己曾经的愚蠢清高追悔莫及。”
沈峤青板着脸,毫无犹豫地说:“我不后悔。”
“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尽管我现在在你们眼里看起来很贫穷,一无是处,的确,很有可能以后我也无法成为一个多么成功、能与周念相配的alpha。”
沈峤青没有躲避长辈的视线,直视回去,不算桀骜,但也不能说谦卑,只是平静地阐述事实:“我知道我配不上周念。”
“我不过是,在他现在需要我的时候,听从他的话,陪在他身边,随时随地准备好,为他服务。”
“我的命是他的。”
周尧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既恼火,又无法反驳。
倒是秦老爷子轻笑两声,仿佛带着几分赞赏,还带着几分嘲弄,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命是他的。’”“年轻可真好啊,还能有脸皮当着别人的面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肉麻兮兮的话哩,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