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青:【写了什么?】
周念:【我还没打开看……】
周念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是你妈的笔迹吗?】
过了一分钟,沈峤青回:【是】
周念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你妈妈字写得那么好看,你小学那会儿为什么字写得跟狗爬一样?】
沈峤青:【……】
【我到初中以前都没见过我妈的字,他也不教我写作业啊,有时候老师会布置家长检查签字的作业,他也让我自己签,我一直有好好完成,所以也没有被老师发现都是我自己写的。】
周念:【我先看信吧,看完我再告诉你,等等】
这时。
窗外忽然涌进来一股大风,把信给吹飞起来,周念赶紧按住信。
外面天色又暗下来。
周念先起身把窗户关上,重新坐下来,用一把美工刀小心地裁开信封,取出了信。
“咔噔。”
他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
锈黄色的光照在信纸上——周念小同学:首先,请允许我称呼你为“小同学”,我其实想了很久该怎么称呼你,总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因为在一开始,有好几年的时间,我都以为你是沈峤青的同校同学。
其实我应当写信给沈峤青才是,但我不好意思给他写信。最近在看守所又很无聊,很想给谁写一写信,说一说我的心情,我就想到了你。
自从上次我知道你也是男omega以后,我就会反反复复地梦见你哭着跟我承认你是omega的场景,无论如何都忘却不了,真的很想和你好好交谈一番,可是让你这样无亲无故的孩子特地跑来看我,我想,你本来是跟这种可怕的事无缘的孩子,来这种地方未免不好,又会让我觉得羞愧。
本来把你牵扯进来已经很让我惭愧了,我从沈峤青那里听说你坚持为我作证的事。
我应当当面感谢你。
所以,我想,我还是写一封信吧。
希望没有惊扰到你。
和案件无关,只是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罢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沈峤青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工作以后在外面通宵喝酒,宿醉到下午睡醒才回到家。
当时我就对你有了印象,是个有礼貌的小男孩,一看家教就很好,但是我那时过得太浑浑噩噩了,并没有过多地在意你,就这样任由你们一起玩了。
后来你过来的次数多了,我才渐渐知道了你的名字。
沈峤青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问过他一次,但他不告诉我。还是有一次你的一本作业本落在我们家,我才知道你叫“周念”。
这听上去是不是很古怪?我的孩子居然不听妈妈的话?
我跟沈峤青的关系可能远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很惭愧地说,之前十几年间,我一直非常非常非常厌恶这个孩子。或许沈峤青已经跟你说过了,是的,他不是我出于自愿生下来的孩子,我从未期待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甚至在我还怀孕的时候,我就数次想要打胎,反正因为他生父的逼迫,还有种种事情耽搁,以及我对死亡一事的软弱,最后我还是把他生了下来。
我既恨他,又下不了狠心真的杀了他或是抛弃他,便就这样躲躲藏藏地生活了下去。
在沈峤青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想:啊,说不定明天他就会死掉,我也会死掉。
我那时候是按天活在世界上了。
我知道我是个很糟糕的妈妈,他小时候坐在地上哭,身上脏兮兮的,我也不管他。我还想过,要是他死了,那让人把我抓起来也杀了,说不定还是个解脱。
我活得乱七八糟,他也像是只小猫小狗一样活着。可能还不如小猫小狗吧,那时普通人家的小狗多半都过得比他要好多了。
但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沈峤青突然变得干干净净的,我差点没认出来那是我的孩子。
他不但自己变得干净,还不知从哪里学会了生活的技巧,他会打扫屋子、整理床铺、洗衣服、做饭……慢慢地越来越像样子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简直像是从小野兽进化成了一个人,一个乖孩子。
他变得健康起来,不再瘦伶伶的。
我没多想,毕竟我经常不在家,我想,或许是居委会的人看不过眼,教了一下这个孩子,他没有饿肚子是去问邻居讨东西吃了。
当你出现以后,我才慢慢地意识到,原来是你救了沈峤青。
我万万没想到,救了我的孩子的人,是另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还没有我的孩子大。
我足足浪费了十三年,才从那种糟糕的状态中醒过来,我不知道我之前那些日子都在活些什么,简直是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