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人的小朋友不要丢(95)
不安慰不要紧,越安慰,越是不肯进去了。
护士赶着下班,脾气不好。她眉头一紧,上下打量起傅宁,语气不善地催促:“都几岁了?还怕打针?快点,又不打屁股,这针不疼。”
“哦……”傅宁一步三回头,胆怯地进了房间。
等门一关,傅宁脱外套掀袖管,把胳膊交出去,动作娴熟,神情淡定,半点看不出哪里写着“怕”字。
护士:“……?”
疫苗几秒钟就打完了,快到傅宁都没有感觉到。
进来没到一分钟就得出去,会不会速度太快,显得他不够害怕?
护士把一次性用的器材收拾好,脱手套换衣服准备下班,边吩咐:“打完疫苗要观察半小时,你在外面坐满时间就能回去了。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叫值班护士。”
傅宁点点头,“好。”
傅宁卷着袖管出来,用小棉球摁着胳膊上的小红点,皱起脸跟刘弘彦撒娇:“护士姐姐下手有点重,感觉酸酸疼疼的……”
换好衣服拎着包的护士姐姐本人跟着锁门出来,路过时瞪了他一眼。
傅宁:“……”
不管怎么样,得留下来观察半小时。
于是两人在铁板椅上坐下,傅宁肩膀挨着刘弘彦,膝盖也厚着脸皮地抵上他的大腿,侧过身体看着他。
昨天夜里太暗,傅宁都没瞧清楚。医院大堂的白兆灯格外亮堂,两人又离得近,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好好端详一年没见的哥哥。
刘弘彦今天仍旧戴着口罩,头盔换下后换上了昨晚那顶鸭舌帽,似是故意遮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对细长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他低头玩手机,垂下的睫毛罩下一小片阴影,快跟眼下的大片乌青重叠了。
虽然看不清全脸,虽然刘弘彦留长了头发,傅宁确信哥哥还是哥哥,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哥哥好像黑了一点,也瘦了不少,眉眼间有藏不住的倦意。在刷手机的手指看起来有一点红肿,刚才摸起来也略觉粗糙。
是因为每天日晒雨淋,辛苦地送外卖吗?
在看到刘弘彦骑车来接自己时,傅宁就知道他除了摆摊以外的时间里在忙什么了。
大城市里人多,衣食住行各方面需求都大。当骑手送外卖多劳多得,只要愿意付出劳力,确实能挣不少钱。
傅宁心里一片酸涩,盯着刘弘彦的手,轻声喊:“老板哥哥。”
刘弘彦瞥他一眼,用鼻音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
“你……”傅宁舔舔嘴角,憋了一晚的问题总算有机会问出口,“怎么会来S城?”
为什么丢下家里从C城跨越一千多公里过来,为什么会选择来附中门口摆摊,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为什么来了又不愿意理他……
问题太多,多到傅宁确信哥哥不会回答。
他没有办法一次性得到答案,只能不断地想办法逮住人,一点一点地撬开哥哥的嘴巴。
刘弘彦划拉着手机屏幕,半晌后才回答:“来打工,要赚钱养家。”
理由好烂,要打工何必来S城,C城周围有更近也更繁华的一线城市。去别处的话,周末都能抽空回家。
傅宁没拆穿,又问:“田阿姨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提到家里人,刘弘彦的眉目放松下来,“嗯,她在老家休养了半年就待不住了,吵着闹着要出来,精神很好。”
傅宁紧接着问:“那弘二和刘叔叔呢?”
“老样子。一个读书,一个挣钱。”
“弘二没转学吗?叔叔是不是也来了呀?难道驿站转手了?”
“没有,他们在C城……”
话没说完又被吞掉半句,意识到傅宁在使劲套话,刘弘彦换了个坐姿,压低帽檐,往旁边挪了一点。
傅宁:“……”
哥哥的嘴是什么做的?好难撬开。
半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般刷刷手机一会就过了。
傅宁则是专注地欣赏刘弘彦的侧颜,一秒都不放过,甚至期盼每一秒可以过得更慢一点。
安静不过两分钟,傅宁锲而不舍,又开始盘问:“老板哥哥今天会不会摆摊?”
“不出摊。”
“哦,那老板哥哥一般都什么时候摆摊?”
“看心情。”
“哦,那为什么……”
刘弘彦忽然抬头,用手机轻碰一下傅宁的胳膊,说:“差不多了,去把棉花球扔掉,袖管赶紧放下来。”
原来哥哥一直在算时间,医院大堂凉飕飕,怕傅宁光溜溜的胳膊露在外面太久而着凉。
傅宁乖乖照做,扔完棉球坐回原位,继续卖力地撬“锁”,“老板哥哥为什么会选在附中门口摆摊?”
刘弘彦一愣,头低了下去,知道傅宁迟早得问到这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