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蛰是很擅长忍受痛苦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想要保护的东西,无论经受什么都不会放弃。作为祖母,她没有伤害陆惊蛰或他喜欢的人的意思,只是希望温时能够了解并做出选择。
挂断电话后,罗姨敲响了温时的门,有些迟疑地说:“温先生……”
温时问:“怎么了?”
她说:“先生的易感期到了。”
温时微微睁圆了眼。
罗姨简单描述了这些年来,陆惊蛰在易感期经受忍耐的苦楚,每次结束后都需要修养的时间,精神不振,体力匮乏。但也说除了身体上的折磨,问题不算很大,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给温时提供了拒绝的余地。
温时慢慢皱起了眉。
听到罗姨说起那些时,温时的心脏好像不自觉地被吊起,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知到信息素紊乱症给陆惊蛰带来的痛苦。
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只需要他的陪伴,奉献性、身体、信息素,就可缓解陆惊蛰的痛苦,和以前别无二致。
其实区别很大。温时的确收了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合同只规定温时需要为陆惊蛰在信息素紊乱症的治疗方面提供必要的支持,而易感期的抚慰并不在条约中。
从理智的角度考虑,温时应该拒绝的。他和陆惊蛰之间会发展到梦醒前的状况,不完全是陆惊蛰的错,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的逾矩。温时表现得太热切了,超过了一般医疗辅助工具对患者的感情。
工具只受医生操控,和患者的身体情况无关,医生都暂停营业了,温时也不必做多余的事。
拒绝的理由数不胜数,温时也可以借此表明态度,他真的想要恢复到最开始的关系。
但实际上温时只思考了一秒钟就做了错误的决定,他说:“好。”
好像根本没办法忍受陆惊蛰多痛苦一秒钟。
*
温时用钥匙打开了门,又一次,然后就被迎面而来的浓郁的信息素气味淹没了。
他像是回到了周岭的冬天,漫山遍野的雪,是陆惊蛰信息素的味道。
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窗帘是拉着的,隔绝了外面的日光。温时没来过陆惊蛰的房间,对布局也不熟悉,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按下了其中一个开关。
灯亮了。
陆惊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姿势有点奇怪,像是绷紧的弦,正在蓄势待发。
三十秒钟后,陆惊蛰偏过了头。
如果是以往,陆惊蛰的反应绝不会这么迟钝,直到灯亮了才发现有人。
温时一步一步朝着窗边走去,走向陆惊蛰所在的地方。
温时曾和魏然在一起度过很多个易感期,每一次都让温时觉得痛苦。在那个特殊的时期,Alpha会变成真正的野兽,称为被信息素操纵的怪物,信息素让Alpha强壮,也让他们目空一切,有了随意伤害别人的力量。
魏然会不顾一切地折磨温时,这似乎是Alpha的天性。
在知道魏然出轨后,温时曾很自私地希望他能选择和情人在一起度过易感期,逃避伤害,后来想想才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易感期的Alpha在精神上会很脆弱,丧失警惕心,如果有人将信息素当做诱饵,引诱Alpha做什么平时不可能做的决定,也不是没有可能。
魏然不相信别人,不敢和别人待在一起,会觉得不安全。所以将自己的不安全和生理需求发泄到温时身上。
也因为过去的经历,温时曾对Alpha的易感期非常排斥,近乎于恐惧,但不久前思考拒绝的理由时,甚至都没想到这件事。
温时走到了陆惊蛰的身边。
昏黄的灯光将陆惊蛰的眼眸衬得无机质一般的冰冷,他的心情好像很差,耐心不足,明明没看,却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也不好好说话,对温时说:“出去。”
这个人和平常很不一样,温时再一次确定这个事实,但看到他的一瞬间,就什么也不怕了。
陆惊蛰是不一样的。说起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温时却无条件地相信他,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没有改变。
空调的温度打的很低,或许是陆惊蛰太热了。
温时脱了鞋,他没穿袜子,赤着足,站在陆惊蛰的面前,声音不大,却很坚持地说:“不要。”
第44章
房间里开着不算明亮的灯,布置简单,温时的影子遮住了陆惊蛰的半边身体。
温时的呼吸缓慢,心脏又酸又涩,喉咙吞咽困难,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伤口在痊愈的过程中会感到痛和痒,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是恢复健康的副作用,只有止疼药能对此产生效果。温时没有滥用止疼药的习惯,不是每次想到陆惊蛰都会抽烟,他觉得痛苦和难熬的日子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