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缓慢地眨了下眼,他知道陈寻有所隐瞒,陆惊蛰的治疗可能出现了问题,但也不可能逼问出结果。
但他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温时必须面对事实,他对陆惊蛰产生了不能抑制的感情。
今天,明天,过去的每一天,温时的人生就这么流淌过去了。改变发生得悄无声息,不能确定具体的某个时间,好像哪里都是。
温时闭上眼,呼吸着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心脏像是被操控木偶的细线吊在半空中,跌下去会摔得粉身碎骨,悬着会被坚韧的钢线割破血肉,只是慢性死亡。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的大脑和心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器官。大脑容易被信息素引诱,却也理智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不能再继续沦陷。但是一想到陆惊蛰,心脏就不由地快乐,分泌一种近乎麻醉的物质,随着血液的泵出与泵入,蔓延至全身,让他忘掉心脏还悬在半空中,钢线还嵌在血肉里,只有愉悦,没有疼痛。
真奇怪,一个完整个体却不能统一自我,理智、欲望、感情,明明完全不同,却混合在了一起,组成了矛盾的温时。
人的本能是趋向快乐,逃避痛苦,温时也不例外。
至少现在不行。
想明白后,温时紧绷到极致的精神反而忽然放松下来了,可能是发现这个问题还无法解决,他朝陈寻颔首,轻声道:“什么都行。只要陆惊蛰能够早日痊愈。”
第36章
之后的一个星期,对于温时而言,好像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
临近年关,陆惊蛰很忙,工作太多,偶尔来得都不那么准时了,结束后还有事要忙。
温时总是在等他。
有了猫后,温时大多时间都待在宠物房里。早晨吃完早餐,他就带着电脑,和猫一起窝在沙发里。
他一边查阅词典,一边做翻译,黑猫的肚子很柔软,压在他的手臂上,所以敲键盘时很费力,还会出错,温时也舍不得把猫挪开。
到了下午,温时将今日预定的工作完成了大半,喝了口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以为是罗姨,让人进来。
陆惊蛰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略有些沉闷:“是我。”
温时呆了一下,手中的文档都没来得及保存,就慌慌张张地放到了一旁,连昏昏欲睡的猫都被他的动作摇醒了。
他走到门前,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呼吸微微加快,下意识理了理在沙发里窝了半天后乱糟糟的卷发,又反应过来没有必要,因为他们不会看到彼此。
然后闭上眼,像是面对着什么很重要的抉择,打开了门,然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惊蛰站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才问:“不请我进去吗?”
温时才如梦初醒,让出位置。
陆惊蛰往前走了两步,解释道:“突然有点空,休假半天。”
今天下午本来是有个商业会面的,对面出了事,临时取消了。时间却已经腾了出来,接下来没有预定要做的事,助理问陆惊蛰要改成什么行程,他想了片刻,让司机开回老宅。
秦设还以为听错了,于是陆惊蛰又重复了一遍。
温时跟在陆惊蛰的身后:“你最近好忙,也应该休息了。”
陆惊蛰停了下来,温时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鼻子有点痛,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听这个人说:“我没来过这个房间,又看不到,听罗姨说布置得很充实,温时,你不考虑客人可能会被绊倒吗?”
没有什么指责的语气,但说的好像温时这个主人招待很不周一样。
温时不聪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体会到陆惊蛰的意思,不太果决地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低声道:“我记得,你跟着我走。”
房间里都是猫的东西,与人相关的只有一个低且软的沙发,一坐进去整个人都塌陷下去了,和陆惊蛰好像很不搭,温时根据记忆中的布局,迈过层出不穷的玩具和猫爬架,领着陆惊蛰来到了窗边。
整个过程,温时都没有睁眼,无法确定陆惊蛰有没有遵守约定,但就是那么无条件的相信。
窗帘拉开来,有阳光照了进来,温时知道达到了终点,有点不舍地松开了陆惊蛰的手,靠在窗台上。
陆惊蛰也停了下来,靠在了另一边,什么也没说。
温时的心停跳了半拍。
温时希望和陆惊蛰待在一起,但不是期待性爱,由信息素和荷尔蒙混合成的刺激。他贪心的是一些更纯粹的东西,说话、体温、和指尖触碰的感觉。
就像现在。
温时知道自己在沉沦,但他仍放任自我。
忽然回神的时候,温时眼睛是闭着的,感觉陆惊蛰正在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