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61)
他下手不但没收敛,反而愈加狠。眼看着于总的哀嚎声都越来越小,其他人再不敢不管,出人命可就完了!
老总里有几个人是认识周钦沂的,知道他有多混,都没敢上手,其他人都冲上来阻拦。
骂声,怒喊声,桌椅倒地声霎时汇成一团。
混乱中,分不清谁推的谁,谁打的谁。
只听见一声尖利的哭叫响起。孔圆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地上,眼睛里全是惊慌:“流血了!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人群安静了一霎那,都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谈栎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背部缓缓流出来,和本就淌了一地的暗红色酒水混在一块儿,分不清谁是谁,汨汨汇成了一滩。
他被人推倒,砸在刚刚的酒柜跟前。那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最大的一块儿能有半个手掌那么长。
现在那块儿玻璃从后背狠狠扎进去,几乎整根都没进了肉里,快要贯穿他的身体。
除了这块儿玻璃,还有琐碎的玻璃茬或深或浅扎进他的背部。
谈栎瞪着眼睛倒在地上。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觉得从没这么疼这么疼过。他想稍微撑起来点,这样他后背那块儿极大的玻璃块儿就不会由于体重而被抵着,不停地深入他的身体。可他往旁边一摸,又抓了一手玻璃,疼得大叫一声,重新狠狠砸回了地上。
不知是血水还是红酒,染脏了谈栎原本白皙的脸庞。眼泪混着脏污在脸上划出两道可怖的血泪。
周钦沂看着谈栎,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他愣怔几秒,发了疯一样扑向谈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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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千万条 安全第一条……
第32章 32
一直到坐上鸣笛的救护车,周钦沂的心脏仍然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谈栎趴卧在车内。
他背后的玻璃扎得太深,创口太大,周钦沂不敢随意挪动他。不然他真的等不及救护车慢吞吞过来,早一脚油门把人送医院去了。
谈栎流了很多血,嘴唇已经有点儿发白。
他疲惫地垂着手脚,没力气动弹。眼皮越来越沉,应该是失血后觉得疲惫。
医生正在用小镊子将浅浅扎入他后背的玻璃碎片先行清理出来。他们不断地清创再消毒,每剥出一片碎片,再用沾着生理盐水的棉片覆盖上去的时候,谈栎都疼得狠狠一哆嗦。所以即使他再累再困,也没办法真的睡得着觉。
到医院之后谈栎就被拉去急诊室处理。
伤口在腰部偏上,好在并没有伤到器官。不过因为谈栎之前在地上挣扎过,所以创面拉扯得很大。又因为伤口扎得太深,到急诊室检查了一下,医生就吩咐将谈栎推进了手术室里。
手术并不是很难,但是麻烦。除了最大块儿玻璃取出的时候缝了八针。其他玻璃碎片也实在太过繁多,深浅不一地扎在谈栎皮肉里。医生将这些小碎片清理出来花费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谈栎是半麻,最初的疼痛消退,背部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感受到不知是镊子还是手术刀在他皮肤上的拉扯。有点儿别扭,但可以忍受。
他趴在手术台上,脑袋木成一片。他知道等他出了这间手术室,有太多太多事情都在等着他。能解决的,不能解决的。
他最开始只是一个仓库的普通员工,怎么就一步一步走成这样?到底哪里错了。从哪里开始一切都不对劲儿了?
他想理清头绪,可脑袋像被电钻钻着般疼。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内心也下意识想逃避所有现实。他想,他不如死了,死在这间手术室里拉倒。外面什么钱什么工作都不管了。
可还有外婆。
从小把他带到大的亲人,没了他可怎么办呢?
谈栎睁了睁眼睛,但很快困倦便占据了思绪。
他在不时响动一下的仪器声里,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夜已经深了。
周钦沂坐在手术室外,那里只亮着两盏小灯,巨大的阴影像猛兽般把他吞没。
他瞪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
他都不知道该说谈栎是运气好还是运气烂。
谈栎背着他出去接客,他本该是无比愤怒的。他本该教训完他身边那个姓于的男人,再教训一顿谈栎,让他们之后的几个月都混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
他的愤怒和不满还没来得及全部疏解,谈栎就出了这种意外。
他不得不承认,看见谈栎倒在血泊里的瞬间,心脏那种仿佛被利齿撕扯的惊慌感还历历在目。周钦沂抓着左胸。那里的跳动甚至仍没回归正常。
愤怒的的确确被这插曲平息了一点儿。让他有机会能在这里坐着,慢慢恢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