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之枝一僵。
这阵动静实在太大了,终于将岳嘉绪引了过来。只听他在门外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
等了片刻,没有回答,岳嘉绪仿佛有点失去耐心,加重了语气:“说话。”
“……”
终于,紧闭的木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从那后方,露出了尹之枝的半张小脸。她的眼睛有些红,嗫嚅道:“岳先生,你能不能帮我叫朱姨过来?”
岳嘉绪没反应,只看着她。
见他不吭声,尹之枝一急,央求道:“哥哥,你就帮我叫朱姨过来吧。”
岳嘉绪声音很沉:“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尹之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于还是垂下脑袋,羞惭地嘟囔出了理由:“我……拉链坏了,裙子脱不下来。”
第36章
裙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裂开, 已经够没面子了。现在连拉链也卡坏了。
深深的羞赧,压下了尹之枝的脖颈。她鼓了鼓腮,继续说:“如果方便的话, 我还想要朱姨给我拿一片创可贴过来。刚才,我拉链拉得太用力, 卡到自己的肉了, 还不小心撞翻了洗手台上的摆件, 它撞碎了一个角……”
昏光中,她像一只被瓢泼大雨打湿了的鸟,由于惭愧,眼眸湿漉漉的, 说话声音也含含糊糊, 仿佛舌下含了一汪温水。
因为一直闷着头, 她自然也看不到眼前之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提完了要求,尹之枝就想关门。但在这时, 这扇门却被一只大手抵住了。
岳嘉绪垂眼看着她:“我看一下。”
尹之枝以为岳嘉绪想看那个摆件碎到了什么程度,如同被抓包的罪犯, 配合地退到一边去,等待指认现场。
可还没退后到墙边,她就被岳嘉绪抓住了肩。
岳嘉绪的声音极低:“我说的是转过去,我看看伤口怎么样。”
尹之枝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犹豫了下,还是听话地转了过去。
她以为岳嘉绪这次不会那么闲的。但既然他提出了要看看,她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从小到大,她各种丢脸或麻烦的样子, 几乎都被岳嘉绪看了个遍。
卧室里没有点灯。傍晚, 还不到五点, 铅灰的天际衬得窗外暮色幽幽。混杂着雨雾的斑驳水汽,在落地玻璃窗上一线线地滚动。
缎面裙绽裂后,拉链上半部分大大地敞开了,只靠一个摇摇欲坠的拉链扣,将左右两侧牵系在一起,堪堪维持着不爆开的状态。
因为穿的是小礼服,尹之枝没穿传统内衣,只贴了乳贴。此时,那片骨线清晰的背脊,没有任何布条的阻拦,更无印痕,白嫩无瑕得像一块豆腐。几缕蜷曲的黑色长发,弯弯绕绕地滑进了衣服和皮肤之间的敞口里。
浮尘悬凝在空气里,映得岳嘉绪浓睫下的双眼,也忽明忽暗的。
他的手顺着她的肩膀下滑,忽然停住了,说:“头发撩起来。”
是挡住他的视线了吗?
尹之枝短促地“嗯”了一声,手臂伸到颈后,由左向右拨开了长发。蝴蝶骨一振,往脊柱中心夹去。只见肩胛骨之间,果然有一个破了皮的伤口,大约有两厘米长,带了微小的出血点。
尹之枝无法回头,只能感觉到岳嘉绪的手在她后背上游走了一下,轻微的战栗感,让她起了鸡皮疙瘩。尹之枝一咽喉咙,就听见了“呲——”的拉链摩擦声,被紧勒了大半天的胸口,瞬间一松。
也不知道岳嘉绪是怎么做到的。咬死的拉链扣,毫不费力就被他松开了,也没弄疼她。
没了束缚,裙子在地心引力下,骤然往下一坠。尹之枝慌忙夹起双臂,护住了它。
岳嘉绪的手离开了她,说:“你先把衣服换好。”
“好,谢谢……”
道谢的话没结束,房间大门就关上了。
尹之枝猜测岳嘉绪是下楼去叫朱姨来帮自己涂药了。她垂下双臂,让裙子滑到脚边,然后抓起架子上的衣服。但一抖开,她就疑惑地咦”了一声。
她原本以为,岳嘉绪是给她拿了一套新的小礼服过来替换。可这明明就是睡衣——短袖长裤的睡衣。
尹之枝:“……”
今晚可是宴会,她总不能穿着睡衣下楼去见人吧?
岳嘉绪是拿错衣服了吗?
不过,这会儿也没别的选择了,穿它总比穿破破烂烂的裙子好。
而且,既然连她的睡衣都在,那么,其它衣服肯定也没丢吧。
尹之枝迅速套上睡衣,想了想,又很机智地将手从袖管里缩回来,把睡衣的前后调转了,纽扣在后。这样的话,等会儿朱姨给她涂药,就能直接从后面解开扣子了。
岳嘉绪的房间很大,整洁安静,显然许久没人住过了,佣人把枕被铺得像酒店一样。日暮时分,家具轮廓都笼罩在烟青色的光线里。尹之枝打开了台灯,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地毯上。高跟鞋已经脱了,双脚的后跟和脚趾都勒满了红印,有点儿水肿,尹之枝皱着脸,给自己按了按。
等了几分钟,房门开了。尹之枝转头,看到的却不是朱姨,而是岳嘉绪。他手里拎着一个医药箱。
尹之枝伸直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是没人跟来了,茫然道:“朱姨呢?”
“朱姨不在家。”岳嘉绪就说了这么一句,也没解释朱姨去做什么了,走向她,在地毯上跪蹲下来,淡淡道:“转过去。”
尹之枝不疑有他,摸了摸头,就老老实实地转了过去,抱着膝,面朝玻璃窗,感觉到岳嘉绪解开了她睡衣上的两颗纽扣。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解——朱姨今天可是掌厨,应该一直在家里待命呀。怎么还出门了呢?
岳嘉绪的动作很轻柔,用碘酒给她消毒了伤口,贴上创可贴,最后,将扣子原路扣回:“好了。”
尹之枝小声道???了谢,重新转过身。
看到岳嘉绪只顾着收拾医药箱,她扯了扯睡衣的衣领,十分委婉地提醒道:“那个,哥哥,这是我的睡衣。”
岳嘉绪撩起了眼皮,等她的下文。
他居然没觉得不对吗?尹之枝只好挑明了:“我穿着它的话,就只能待在这里,没得下楼了。”
岳嘉绪站起来,走到桌子旁,往玻璃杯里倒了些清水,端起来,喝了一口,语气平静:“你的那些衣服都被收拾到杂物间了,等朱姨回来再拿给你。”
原来是这样。
尹之枝眨眨眼,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那么,在衣服送来之前,我就待在这里吗?”
岳嘉绪“唔”了一声,走过来,将另一个盛着清水的杯子放到桌上,说:“你可以看书,上网,睡觉。想要什么东西,也可以跟我说。但不能出这个房间。”
尹之枝说:“知道了。”
她以为岳嘉绪很快也要下楼去应酬,可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他除了出去一趟,其它时间,都在房间里待着。
岳嘉绪寡言少语。即使同处一室,他也很少看她、和她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坐在书桌那边,对着电脑处理事情,
尹之枝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会儿,她总是喜欢在岳嘉绪做作业或是工作时,挤进他的房间,在旁边写作业,看书画画,或者睡觉——因为觉得被岳嘉绪“无视”却能一直待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感觉,让人很安心。
知道他在工作,尹之枝很有保持安静的自觉。她坐在书架前翻书,一开始是盘腿坐着的,后来变成了趴下,最后,书页翻得越来越慢,她迷迷糊糊地侧卧在地毯上,睡着了。
可这回,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回来了,对这个地方有了陌生感,奇怪的梦又一次造访了她。
有热热湿湿的东西蠕动着,缠上了她,隔着薄薄的眼皮,轻舔、顶|弄下方微颤的眼球。她不自然地蜷腿,可最后,那只脚好像也落进了那东西的怀里,被粗糙的东西扣住,揉捏……
又是上次的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