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岳老太太开始在清醒时怀疑。糊涂时,又像小孩一样,闹着想见假千金。
另一边厢,假千金被扫地出门后,一直不肯死心,削尖了脑袋想回岳家。恰好,下个月就是岳老太太的生日了,假千金觉得这是一块极好的回家跳板,便设法找到了岳家,大打感情牌,表示自己想回去探望一下老太太。
岳老爷子非常讨厌假千金。可他不忍让妻子失望,最终,同意了让假千金在那天回家。
当然了,假千金想借机粘上岳家的算盘,并没有打响。
不仅如此,她还得不偿失,让外界知道了她的落魄现状——生日会当夜,几个佣人看到了她。闲下来时,都躲在楼梯角嚼舌根,说了不少诸如“脸皮可真厚”、“都被赶走了还觍着脸回来”这样的话。
根据狗血文定律,说人闲话,必被听墙根。这些话,无意间让几个宾客偷听到了。自此,假千金失势的真相,才终于被捅破,在圈子里迅速流传开来。
消息一传开,假千金再也无法硬撑着面子,狐假虎威了。
那些曾经因为她的身份而高看她、为了攀上岳家而讨好她的人,纷纷离她而去,视她如笑话或蛇蝎。
周家和周司羿,也是在那时候得知真相的。
换言之,这段情节,不仅加快了假千金众叛亲离的速度,还为周司羿与她解除婚约的事???儿打了铺垫。对《独家宠爱》和《弟弟凶猛》两本小说都有影响,是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的。
……
原文剧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尹之枝两腮鼓了鼓,咕咚吞下了热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用平常心去对待就好了。
往积极的方向想,那天晚上,将会是一个赚生命值的好机会。还能安慰到一个疼爱她、惦念她的老人,也不完全是坏事吧。
《独家宠爱》的故事是以真千金为第一视角展开的。直接就写了假千金在生日会上出现,一笔带过了前情。压根没提到,假千金究竟是找了岳家的什么人,来表达自己想参加生日会的愿望的。
原来这段剧情是在岳嘉绪这里触发的啊。
尹之枝定了定神,问道:“对了,岳先生,我记得老太太的生日是在下个月。如果可以的话,那一天,我想回去探望一下她……可以吗?”
岳嘉绪望了她片刻,说:“我知道了,我会转达你的意思。”顿了下,他冷不丁问道:“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一提起住址,尹之枝就想到自己家里现在藏着一个人,哪敢说实话,便含糊其辞道:“我现在在附近租房子住。”
担心被他看出猫腻,尹之枝借故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便一惊——休息一个小时,眨眼过了四十分钟。
算上回程时间,她马上就得走了。碗里还有几口饭,尹之枝舍不得,抓紧时间捧碗一扫,全塞进了嘴里。
见她狼吞虎咽,岳嘉绪微一蹙眉:“慢点吃。”
尹之枝摇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含含糊糊地说:“我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不快点吃完,就来不及回去工作了。”
岳嘉绪俯视着她,不知在思索什么,突然,开了口,是以命令的口吻:“这份工作,你就做到今天为止。”
尹之枝拎着帆布包,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岳嘉绪一字一顿道:“明天不要再去了。你想工作,我可以给你安排更好的。”
尹之枝懵了懵。在听懂的一瞬间,她双肩一缩,火烧屁股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拒绝道:“那可不行,我不要!”
与过去不一样了。这个回答,坚决而清晰,没有丝毫迟疑,叫人十分意外。
回过神来,岳嘉绪的两道目光,逐渐阴沉了下来,盯着她,问道:“你不要?”
尹之枝再坚定地摇了摇头。
换了是以前,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安排。但现在,系统美德值里的【自立】,首先就限制了她做不劳而获、无功受禄的事情。
辛辛苦苦攒下的生命值,怎么可以浪费在走捷径上面?
而且,打工一个月以来,她也开始明白,只有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东西,拿着才不会心慌。
只是,岳嘉绪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帮她呢?
凭她对岳嘉绪的了解,他从来不会用迂回的下三滥手段去折磨一个人。从他今天愿意载她一程,就可以知道,他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也许是觉得,她混得不好,有点同情她?
尹之枝思来想去,觉得这是最可能的解释,便正视着对面的男人,感激地说:“岳先生,谢谢你想帮我。不过,现在这份工作,我适应得挺好的,我也完全可以养活我自己,你就不用特意操心我的事了。”
……
.
当日,傍晚。
火烧云燃灼了万里天穹。
房屋,树木,悠长的公路,都沐浴在了烟紫色的夕光中,轮廓朦朦胧胧。
一辆汽车泊在荒僻的公路边。
昏光中,打火机的火焰“啪”地闪烁了一下,又归于无形。
岳嘉绪靠在车边,夹在指间的烟在暗处偶尔明灭,略显疲惫的脸庞,沐浴在烟雾的白影里。
他静静地倚在这里抽烟,想了很多事。
今天提出的那件事,其实本来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迄今也没人知道,他和岳家其他人不同。十二年前,他就已经知道尹之枝来到岳家是一个错误。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演戏。
如同戴着面具,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服一场漫长的刑。只等熬到刑满,就能让一切都恢复原状,让彼此桥归桥、路归路。
但有些东西的变化,真不是能以人心去操控的。
绑架案时他还不到十五岁,从医院和警局辗转回家休养,第一次看见被大人牵进家里的她,心里只有恨和憎恶。因为现实又什么也不能做,恨便裹藏在了冷漠中。
可日子渐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冷漠底下,开始滋生出了矛盾的爱欲和控制欲。
像是经年累月的各种颜料扭曲地堆积在一起,亵渎了画布,已经看不清油画的底色了。
分道扬镳后,当他看见她坐在烟尘滚滚的路边,和陌生的男人吃同一盒饭;看见她狼狈又疲于奔命地工作,孤零零地辛苦求存;离开了他打造的温室,摸爬滚打,去适应一个没有他的世界……心底那种阴暗的冲动,便会被勾起,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想将她折断翅膀,重新纳回自己的控制之下。
用比小时候更甚的姿态,去接管她的全部。
管束她的经济,她的交友,她的事业。
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在他的视线之内,也只在他视线之内。
这样,也许就不会心烦意乱了。
可是,习惯了对他唯命是从的人,这一回,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他。甚至还单纯地觉得他只是在发善心,同情她。
岳嘉绪仰头,呼出了一口白烟。神情散漫,瞳孔映着星点的火光,又显出几分阴鸷。
一只红色的甲虫缓缓爬过了车前盖。
烟蒂碾压在它上面,传出了“滋”的一声。
在这瞬息之间,岳嘉绪垂下眼,仿佛有很多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有他那位因为顶受不住冷漠的丈夫与猖狂的第三者的挑衅、三十出头就在卧室自杀身亡、却只能对外宣告是病逝的母亲;有他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妹妹;还有将他引以为傲的爷爷……家族、亲人、现实,在这一刻,好像一并烧成了烟蒂上的火。
在提醒他,有些欲念,在见光前就应该打住。
甲虫发出了濒死前的抽搐,随着烟蒂的火光,一起烧成了灰烬,零落在车轮边。
岳嘉绪一言不发,扔掉了烟蒂,回到车里。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
另一边厢。
尹之枝告别了岳嘉绪,顺利在一个小时内回到了甜品店。
忙碌而充实的工作,很快就让她忘却了刚才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