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陆修说,“我们都不用喂食。”
江鸿:“……”
黄杉答道:“是。”,便带着一群黑衣人撤退了。
“今天人好少哦。”江鸿左右看看,有不少学生远远地朝他与陆修打招呼,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陆修的身份,倒不会像这里的妖族般,对他既崇拜又畏惧。
陆修便随意一点头,说道:“都到事务部实习去了。”
“他们都做些什么?”江鸿说。
“妖族平时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陆修说,“吃喝玩乐,办娱乐活动,修炼,各地的行政管理。”
圣地统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所有妖族,处理和驱魔师的冲突,缉拿到处闲逛的野妖,办办团建活动,团结各族妖怪……无非也就是这样。
“你猜几个妖王里,谁最受欢迎?”陆修说。
“当然是你啊,”江鸿说,“那还用说?”
陆修一怔,继而难得地笑了下,说:“我不带实习生,我是问你,除了我呢?”
江鸿:“嗯……应该是封离?或者各族都会找对应的妖王吧?”
陆修“嗯”了声,说:“人族学生也要报部门,不过根据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柳恒目前是最多人选的。其次是封离,再次是鲁朝阳。”
“鬼王呢?”江鸿心想,大家果然都不想去坟地实习啊。换了凡人学生,也许对阴森的地方有点好奇,会不走寻常路,选择鬼王,但人族全是驱魔师世家的,自然见怪不怪。
“一个也没有。”陆修说。
“太夸张了吧?”江鸿没想到居然连一个选鬼王的也没有。
陆修:“不过他也不怎么想带实习生就是了。去年有两个高年级的选了他,每天鬼王就是睡觉,实习生只能给一群魃看坟,今年大家都不去了。”
午饭后,雨渐小了些,住宿区的学生渐多了起来,黄杉与那伙黑衣人一直等在食堂外,看两人出来,忙又撑着伞。
“我们要去市区一趟。”陆修说道。
“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黄杉答道。
正门处,车库大门打开,陆修挑了一辆四座的轿车,上了驾驶位,江鸿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的?”
陆修:“上手就能开,就这几个月考的证而已,上吧,这些车都是项校长的。”
于是陆修带着江鸿,把车开出了圣地。
离开圣地,回到那个破烂别墅区时,江鸿与陆修仿佛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江鸿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陆修显然很清楚江鸿在笑什么,看了眼倒后镜,在细雨中慢慢开下山去。
“不怎么回你消息,是因为我用了圣地的wifi,尽量少说为好,”陆修说,“毕竟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可是微信消息都是加密的吧?”江鸿说,“等等……什么意思?”
江鸿看了眼陆修,陆修有点迟疑,但最后还是爽快道:“在车上可以说了,项诚的车上,应该没有窃听。”
陆修随手开了音响,放着柔和舒缓的歌。
江鸿心想,他们唯一的敌人,就是荧惑,莫非圣地也……
“四名妖王,至少有一名被策反了,”陆修说,“你觉得会是谁?”
江鸿吓了一跳,说:“不至于吧!”
“嗯。”陆修不置可否。
陆修以下的四名妖王有一名被策反,相当于八个S级驱魔师里,有人投敌了!这也太危险了吧!
而且陆修面临的境地,比驱委更复杂,缘因驱委再怎么乱,充满了卧底,至少也有大驱魔师陈真坐镇,相当于这个时间点项诚在圣地。
然而妖族没有,妖族现在最高的管事人就是陆修,项诚尚不知归期,这也就意味着,陆修必须独力解决这个麻烦,甚至没有能商量的人——曹斌是人族,他不能管妖族的事,陈真等更是如此。
这仿佛是陆修所面临的、成为妖王的最大的考验。
“我觉得……”江鸿说,“糟了,万物书根本无法区分本体与复制体……”
陆修答道:“不是复制体,是被策反了。”
江鸿:“为什么?跟随荧惑有什么好处啊?”
“妖魔妖魔,”陆修说,“不仅仅人类,有不少妖族也认为,妖与魔是一体的。事实上从上古时代到最近的几百年里,天魔降世时,仍然能朝妖族发号施令,驱使妖族当马前卒。直到现如今,这种观念依旧存在吧。”
江鸿:“可是跟随‘魔’,有什么好处呢?”
“夺回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权。”陆修解释道,“光是这一点,许多妖就很难拒绝吧?”
凭什么世界要被人族所统治?凭他们的科学?智慧?为什么妖族不能当世界的主人,而是要伪装成人,隐藏在人类所建立的文明社会中,遵守他们定下的秩序?
江鸿也曾在曹斌的课上听到过,事实上陆修成为妖王,比项诚更受承认,当然,只能是暗暗的承认,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承认。
“还记得智慧剑吗?”陆修突然问道,打方向盘,上了公路。
“当然啊。”江鸿说,“曹校长在校庆晚会上,召唤出了智慧剑,真是帅呆了呢!”
陆修又说:“项校长在离开前,以‘虚空藏’的方式,把三件法宝分别遁入了虚空之中,一件在苍穹大学,另两件,则在妖族的圣地里,你猜是什么?”
江鸿说:“我不知道,我……咦?”
陆修又示意江鸿看车上放的一尊小小摆设雕像,雕像是不动明王,就像江鸿在学校看见的明王像一般,祂身具六臂,每臂执一法器。
“从上到下,分别是降魔杵、智慧剑、大日金轮、蚀月弓、捆妖绳与金刚箭。”陆修又说,“我猜是蚀月弓与金刚箭。”
江鸿说:“所以就像在学校一样,当圣地遭遇危险的时候,就有人能从虚空里,把这两件武器召唤出来吗?”
经历了暑假的冶剑之旅后,江鸿已经对法器有了初步了解——不动明王的法器,是克制“魔”的最强大力量,除此之外,还有陈真的心灯。可以说六件法器与心灯,就是为了除魔而生的。
“也许?”陆修说,“但法器也需要一个被托付的人……你觉得你能找到它们吗?”
“我?”江鸿说,“怎么可能!”
江鸿简直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曹斌给了他一点三昧真火,他和凡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陆修说:“项诚在离开前说过,召唤出法器的先决条件,不在于你有多强大的力量,而是取决于你的敌人,你是否能克制这名敌人,以及有着守护背后这一切的信念和信心……换句话说,哪怕是个凡人,在他家人即将被杀害时,他也能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
江鸿哭笑不得道:“那我就更没有信心了,如果是在重庆也许……嗯,有更多的驱魔师,比我有着更强烈的信念与理由吧?”
陆修看了江鸿一眼,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在路边停车,快递点到了,但两人都没有下车。
“如果是我有危险呢?”陆修侧头,朝江鸿认真地说,“我只是说,如果。”
江鸿:“那我一定会……嗯,我会希望,无论如何,可它们不可能选中我的。”
陆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手放在了方向盘上,望向前方,雨刷把一层层的雨水刮在前挡风玻璃上,车外风雨交加,犹如笼罩着一层迷雾。
“你从来没问过我,那天是不是我,”陆修又说,“摧毁了泰康路建筑的事。”
“那不会是你。”江鸿说。
“确实不是我。”陆修说,“但你当时根本不在场,就不怀疑是我心情压抑,或是一时间失去自我,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江鸿说:“不会的……”说着又有点怀疑地看着陆修,说:“你心情很压抑吗?为什么会失控?”
陆修马上道:“只是一个类比。”
江鸿想了想,笑着说:“不会的啊,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知道你就算难过了,也不会去杀人放火,只会找个地方静静地坐着,一百六十年,你都这么过来了,你只会朝那些和你级别相当的存在动手,比如说单挑驱委总部就很帅。但你从来不会对没有反抗之力的弱者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