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童叟无妻+番外(67)
混乱之中她看见鬼气冲天,失去了依附的女鬼们纷纷向冤死的方向复仇而去,不知哪个推了容音一把,她失去重心,便往浓雾滚滚的山谷中跌下去。
“容姐!”阿碧立刻抓她的手臂,但刚才耗费了太多灵力,他的躯体已经难以化出实形,眼睁睁地看着容音的手臂和他半透明的手掌在空中错过,阿碧觉得自己已是从头凉到尾。
“还好……”她看着崩溃的阿碧,嘴角浮出一抹淡笑。
还好没有把阿碧的本体带过来。否则他也要一起遭殃。搞毁一只修出了灵体的几百岁的老鬼,她怕是要做猪被人吃几辈子来还。
可惜……她不会传说中的御剑啊。不能召唤谷底的太清剑飞上来救她一命了。
人在将死的时候,居然还能打起精神幽默一把。
容音不想死前面对一个比一个惨的鬼脸,索性闭上眼。
下坠感持续没多久,突然被人截断。
容音只觉得自己脆弱的腰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没等她缓过疼痛,眼前便闪过一片光亮,竟像是天光袭来。
天终于亮了?容音刚要睁眼来看,便被人按着脑后堵在怀里,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看。”
顿了顿,又添一句,“我斩鬼的样子,丑。”
岑鹤九说着,转了转握着太虚剑的那只手,落地接连劈开两只恶鬼,抱着容音原地转了个圈躲过扑面的血雨,再一脚踹开抱着他大腿不撒的某绿鬼,捏诀念咒。
金光大放之处,妖魔无所遁形。
容音本想说斩鬼还是她来吧,她还能扛一会儿。转念又想起她年幼时问过容亭修的话:“爸爸,岑氏为什么只会渡鬼?怎么脏活累活全是我们容家来做啊。”
容亭修笑她不知世事,“岁弦,世上没有不会斩鬼的天师,但渡鬼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的。稍有差池,便是生灵的一条命。我们容氏天生不适合渡鬼,所以岑氏便甘居其后,让出一席之地。否则,道昌门早就不是三家并立。”
很多人都想一家独大。可相互扶持,却恰恰是最难得。道光长存,和衷共济,一“道”一“和”,是道门繁荣共昌的精髓所在,从古至今都不曾变过。
想起往事,容音把脸又往下压了压,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玄色道衣上的绣纹是郁罗箫台之上仙鹤嗥鸣,太虚剑晕出琼玉清光,单手起落间鬼哭随风散去,就连阴云都四下散开,不再遮蔽山间第一缕晨晖。
“你骗人。”容音哑着嗓子说道,圈在窄腰上的手臂逐渐抱得更紧。
哪里丑?分明是清风皓月,盛世风华。
岑鹤九没有压制自己的阴气,眼底是暗海沉礁般的暴虐,听见怀中人的控诉却提着嘴角,舔了一下溅上血气的牙齿,“我骗你什么了?”
容音压抑着情绪,强装平静,“你明明说要和我恩断义绝,割袍断义,陌路不识,分道扬镳……”
“我这么有文化?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又按住胸前不安分的脑袋,“别看,马上就好。”
“骗子。”容音才听不进那么多,能听得进去她就不是容音了。
岑鹤九手起剑落斩下去,一只企图靠近他们吸食阳气的恶鬼顿时化成碎片,散作空中粉尘。
抬眼看去,已是东方破晓,辰星悬上。
该结束了。
岑鹤九感受着胸前一片温热的湿润,喉结动了动,违心骂道:“傻子。”
第54章 双蕖怨18
一夜暴雨淋起了高烧,容音脸上的潮红早就不是因为阳气外泄导致了,而是摸上去烫得烧手。
岑鹤九草草处理了现场,捞起怀里的人往山下走,弄得阿碧直捂眼。
怎么一上来就搂搂抱抱的,老人家看得肝儿颤。
真是夭寿了,岑鹤九出现的时候,阿碧还以为容音能气得复活还自带钢甲装备,徒手大战五百个回合。
结果他又看走眼了。
人家竟是犹豫都没犹豫,一个搂一个抱,还有比这更酸的场面吗?牙都被酸掉了。
眼前的容音绝对是被附身了。绝对绝对是被附身了。
眼看岑鹤九要顺着一处山坡下去,阿碧狐疑道:“不对吧老大,你从哪上来的?”
“就这儿啊,这不还有我的脚印么。”岑鹤九抬抬下巴,一段时间不见头发已经变长了,落在额前,细碎的发丝挡眼。
说完反倒不解地问:“你们从哪上来的?”
阿碧眼神心虚地飘了飘,视线扫过容音手臂上的伤口,还有全身上下看不见的无数伤痕累累,没说话。
抱着人下山难度太大,岑鹤九让容音趴到他背上,阿碧跟着,顺便探路。
只听岑鹤九冷着脸道:“我回去再收拾你。”
阿碧:“……QAQ”
都这样了还要收拾他,他可都快魂飞魄散回老家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几乎陷入昏迷的容音听到动静,动了动,“不关阿碧的事……是玉娘引我上来的。”
岑鹤九沉默了一瞬,“玉娘的事,我听说了。”
阿碧好奇凑上来,“这么快?你在哪听说的啊老大?”
“阿鉴说联系不到你们,怕出事,就和我连夜赶过来了。结果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你们已经不见了。村长怕闹出人命,给我们说了大致经过,叫我们等天亮上山找人。”
阿碧怔了怔,“慎小爷也来了?怎么没看见?不是老大,怎么是你一个人上山的,连个带路的都没看见啊。”
“小慎子那身体能淋着雨爬山?那我也太没人性了。我走的时候雨还没停,村民都知道这山上闹鬼,连砍柴捕兽都没人敢越过山腰,谁敢半夜给我带路?”
“那你……”
他是一个人上来的。
“没事儿,上山就一条路,好找,村长给我说了几个设置捕兽陷阱的地点,我全避开了。”岑鹤九把容音往上撮了撮,一滴滚烫的触感落进脖子里。
岑鹤九就受不了她哭哭啼啼的,小时候靠着这一招坑光了多少次他的零花钱,每次容音只要一哭,他就觉得大事不好。这一招比防空警报还灵。
“怎么的,属水龙头的。”
容音滚烫的脸贴在他脖子上,只觉得这段时间他又瘦了许多,肩胛骨硌得人生疼。
“对不起。”她低声说。
风吹林晃,沙沙声如同鬼魅低语,让人恍觉刚才出现了幻听。
岑鹤九弯了弯嘴角,“担下了容道长这声对不起,是不是就得负天大的责任?”
“什么责任?”
“赴汤蹈火啊,上刀山下火海啊,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啊,之类的。”她怎么觉得这是容岁弦坑他的新花招呢?哭没有原来那么好使了,她就换了2.0。
“你烦死了。”容音头晕目眩地把头靠在他身上,觉得和这个人没法正常交流。
岑鹤九其实心里想说的是,他愿意。
但是不傲娇怎么可能是岑鹤九,他早把真心话吞了下去,“这次的事不怪你,我听小慎子说了,这个宁归玉是借着你爸妈的名头把你引过来的,实在太可疑。换了我,我也会来。”
容音猛地抬头,结果就是眼前一阵发黑,她差点吐在岑鹤九身上,忍了好半天才忍住,“他都知道了?”
“阿鉴一开始就是猜到了由头,才会和我商量打电话给你,问你要不要单独处理这个单子。”
涉及私事,换做是他和慎鉴,都不会想假手于人吧。
“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容音一下子绷不住,眼泪涌出来全落进岑鹤九的脖子,可怜岑鹤九上山淋了雨,下山还要变着法淋雨。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出于尊重还是让她出面了。阿碧是他给她上的保险,如果阿碧这一环出了偏差,他自己是最后的底牌。
“但我现在后悔了。”岑鹤九语气凉凉,“谁知道你这么拼,命都可以不要,居然把阿碧留在山下。”
容音闭上眼。
这些日子她的灵觉渐渐开了,而且上次和阿碧谈起“鬼窝”时,他看锁龙山的表情明显心虚。加上自己的判断,容音心里就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