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童叟无妻+番外(109)
没有想象中谁被残害的场景,外头的一片红色血光中,易晚的背影婀娜而优雅,白色的旗袍是天地间唯一一抹皎净颜色。
她背对着容音,腰身上盛开大片妖冶血花,无论容音怎样哭喊也不肯回一回头。
“岁弦,你得想办法活下去。”
她单单留下一句话,这句话也和她瘦弱的背影一样单薄。
随即整个人都在瞬间凝缩为一个光点,似清月星辉,落入容音手心。
容音却只觉得这素银清光极扎人眼,她抹干一把泪还有一把,抹干一把还有一把,泪眼朦胧中她想努力看清手里的物什,却越是努力越连它的轮廓也打量不透。
她跪在原地放声痛哭,哭着哭着便觉喘不上气——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漫上冰冷河水,她好似琥珀中被封死的虫,无处可逃。
水吸入肺中火辣辣的疼,但远没有窒息带给人的感觉痛苦。那种感觉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在这种境况下甚至不想求生,只想尽快结束这种痛苦罢了。
容音放任自流向水下沉去,水流席卷了满屋的鲜血,染成宝石一样血红通透的颜色,她仿佛真成了红宝石中的一只虫,抑或不过一粒尘。
艰难睁眼,她透过这障目鲜红,仿佛又看见易晚站在岸边静静守候。
不……那不是易晚。那人衣服颜色和刚才易晚的旗袍颜色很相似,却通身传来冰冷气息,那人盯着水中渐渐窒息的容音,不过如同傲睨一只卑微的虫。
“救……我……”
“救我!”容音猛地坐起来,才发现刚才也是个噩梦。类似的场景,自从从锁龙山出来后她已经梦过好几次了。
浑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
容音惊魂未定地起来换了衣服,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一股感觉不怎么好的气息贴在门口,伺机而动。
她握住门把手,屏住呼吸同时慢慢旋开。
“boom!surprise哈哈哈!”小黑将自己鼓成一个透明的气球状,直接怼到容音脸上,然后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弹开了。
容音忍无可忍。
“岑鹤九!你为什么还不把小黑封到你的册子里?”
“留着不是挺有用的么。”冷不丁书架上飘来一个声音,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物质慢慢显现出来,“很多气场肮脏的地方,娃娃他们一去就会生病呢,小黑可不会这么娇气。”
容音盯着那堆“物质”缓慢地显形出来,如同拍立得上的图片缓慢呈现似的,最后竟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
老妇个头很矮,至多只到容音胸口,却很有雍容气质,穿一身古时妇女常见的暗蓝底裙装,点缀图样是石绿色兰草,从头到脚一水浓厚的书卷气。
容音看见书架上摊开的那本厚重册子,猜疑道:“你是哪个妖怪,在书里封印的时间……到期了?”
那老妇就拉下脸来,头上一对霁青簪子轻微晃动,“怎么说话呢,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这本封印册?老身是这古册书灵,负责看守其中妖鬼。到了时机可以去轮回的鬼魂更不会自行跑出来,而是有专人和专门的途径去处理。别小看下头的秩序,现在在人员管理上也是有流水线的。”
容音还在消化这些信息量,她接着不屑地说道:“怎么忘虑那小子连这都没有告诉你,真是失礼。”
俨然一副长辈训晚辈的姿态。容音表面不动声色,暗中瞠目结舌。
正巧身边飘过一个绿影,容音瞅见他那一头恣意的白毛,她已经好久没见着了,乍一重逢也来不及寒暄,揪住对方衣领就问:“阿碧,这儿有个老太太说是封印册的书灵,你能看见吗?”
阿碧刚醒过来,浑身还乏力着呢,被容音一拽差点掀在地上,“哎哟哎呦容姐求求您了,您别靠近我,虽然您身上的阳气不伤鬼,可是我现在就像感冒鼻塞还蒸桑拿一样,可难受了……”
老妇听见容音的问题,当即拎起那本册子哗啦啦抖了几下,“你有什么不信的?这本封印册比你年纪都大,再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派个书灵管理,很过分吗?”
阿碧退到容音十米开外,“容姐,她的确是书灵,只是这本册子在岑家传得久了,书灵只在和岑家特别熟悉的人面前才会现身。”
容音勾了勾嘴角——没想到谈个恋爱还能挖掘出这么多小惊喜。
老妇很快用拐杖指着阿碧骂:“还有你!老不正经的东西,明明岁数和老身差不多大,整天靠皮相骗小姑娘,你也不怕折人寿!”
阿碧梗着脖子反驳:“那是你太老古董。”
岑鹤九听见响动从厨房出来,带出一股浓郁的菜香味,容音这才注意到已经中午了。她做了好几个梦中梦,时间感也变得乱七八糟。
岑鹤九系着围裙的样子竟然出乎意料地居家,一边娴熟地摆盘一边说:“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阿玉,我早上问你的事情,有头绪了吗?那毒能不能解?”
“阿玉?谁是阿玉?”容音迷茫地问。
老妇骄傲地抬头,“就是在下——书中自有颜如玉,老身本名,颜如玉。”
“……”
第88章 忆少年07
阿碧,阿玉,一个笔,一个书——原来是这么个一对儿啊!
容音恍然大悟,用八卦的眼神盯着阿碧,就差说出一串“啧啧啧啧”了。
老妇浑浊的眼神在容音身上流连,“中毒的人就是她?”
容音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谈论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留下了一道发黑的印子,这毒显然不是会立刻要人命的,但是这些日子容音精神萎靡,一有空闲就想睡觉,而且,记性越来越差。
昨天她顺手放在电视旁的水杯,不过去了趟卫生间的工夫,回来竟然忘记水杯放在哪里。
更有甚者,岑鹤九和慎鉴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要是思考个两秒钟,准会忘了自己刚刚在思考什么。
小慎子说这种毒不会腐蚀肉体,却偏偏能腐蚀精神,估计制毒材料不会是寻常的东西,所以很难解。
闻所未闻的毒药,更别提解毒方法了。于是岑鹤九只能向自家古书求助,古书中记载了数百年来成千上万个奇异的故事,万一就有解决门道呢?谁也说不好。
颜如玉摇了摇头,“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重新缩回封印册中,册子“哗啦啦”像有风吹动,很快又停息下来。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古老的故事,连书页都发黄得厉害,似乎一碰即碎。
岑鹤九俯身念出上面的字句,全是文言文。
翻译成白话就是有户姓赵的人家刚娶了媳妇,新媳妇年纪很小,不熟悉烹饪技巧。新妇的夫君靠上山采药卖钱为生,一天家中无米,新妇就用篮中草药野果等混在一起做菜,不料只尝一口咸淡,便晕死在家中。
下山回家的丈夫见妻子全无活人生息,呆若木鸡若一假人,竟不识丈夫是谁。丈夫遂悲痛欲绝放声痛,哭声吸引一云游僧路过,云游僧擅医,丈夫忙拦下问询,妻子是否还有救。
云游僧诊视之后啧啧称奇,云新妇乃是误打误撞,食用了山中精怪灵体附形其上的果蔬才会如此,原本这种奇毒发作还需特定的药引,偏生巧得很,篮中的几味药草果蔬恰巧凑成这副药引,才引发了这奇特癫症。
丈夫忙问解毒之法,云游僧捋须微笑道:“癫病还需癫人医,要解此毒,非寻得‘非他非彼,非彼非他,非是非非,非非非是’之物不可。”遂隐机而去。
新妇病不得治,最后甚至痴到不知白天与黑夜的地步,天长日久,丈夫嫌其累赘,将其变卖到他乡。新妇于他乡克死,魂魄却也是浑浑噩噩不知今夕的,恰好路遇一伏鬼道人愿度其厄,这才有了这一篇故事。
至于原本封于书页内的新妇魂魄,早已通过颜如玉说的“流水线”轮回去了。
几人听岑鹤九念完,纷纷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