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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304)

作者:云起南山 阅读记录

“你们先走吧,我陪家楠在这待会。”

人多就感觉气氛格外压抑,等照在头上的阴影渐渐散去,那林紧了紧胳膊,语气故作调侃的:“夜里还没哭够啊?我看你们祈老师衣服上湿了一大片。”

聊点别的,舒缓下心情。作为同窗同屋四年的老友,他深知罗家楠看上去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比其他人都更重情重义。毕业后各奔东西,同屋的八个人里只有毛剑鑫和罗家楠交集最多,感情也最深。

罗家楠回手捂住脸,自嘲道:“除了我爷爷奶奶去世,我还真没这么哭过……妈的眼都有点睁不开了……”

那林的眼睛也哭肿了,让罗家楠一提,同觉眼皮发沉。或者是一夜未眠的缘故,现在看什么都是重影。闭上眼缓解视疲劳,他问:“你跟祈老师的事,家里同意?”

“嗯,他爸妈不在了,我爸妈都不是矫情人。”罗家楠抽抽鼻子。其实不太想聊自己的事情,但这种时候说话比不说话要舒坦点。通道里寒意逼人,皮肤上的寒栗层叠而起,仿佛“太平间”三个字自带降温效果。

“真幸运。”那林沉声感慨,“我有个徒弟,我一直不知道他有对象,去年有两公婆来我们单位闹,我才知道他有个男朋友……那俩人是他男朋友的父母,说自己儿子死活不结婚都是我徒弟闹的,要求领导替他们做主……出了这事儿我徒弟在单位也待不下去了,调职去了更偏远的地方,年初的时候我收到消息,他被偷猎黄羊的给打死了……更恶心的是,他男朋友,不,应该说是前男友了,前男友的父亲还到我们单位来发儿子的喜糖,我特么咬牙强忍着才没给那孙子一脚踹出去。”

“……”

罗家楠无言以对,扭头看向那林挂着泪痕的脸侧,忽然发现对方比寝室的其他人更显沧桑。相由心生,心里压着的悲和苦,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正要说点什么,那林的手机响了,是他们以前的系主任打来的。那林这次回来是作为优秀校友受邀参加校庆的,原本安排了十分钟的演讲,以亲身经历为那些即将走进司法系统的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

“对不起啊李主任,突然出了点儿事儿……嗯……把我的演讲砍了吧,麻烦您帮我和校长政委他们打声招呼……啊?您知道啦……对,是因为剑鑫的事……不不不,我现在讲不出来,您别难为我了……好,我知道,谢谢您的理解。”

挂上电话,那林回手抹了把鼻子,对上罗家楠疑惑的视线,无奈摇头:“李主任想让我把剑鑫的事做个现场陈述,说这样既能燃起学警们的血性,也能用事实教育他们危险无处不在,我没答应。”

“甭搭理丫的,打咱们上学那会起这老李就特么知道耍嘴皮子。”罗家楠不屑冷嗤,“毕业就留校了,从没下过一线,他知道什么是危险啊?”

“人家是做学问的,说话一套套的,跟咱这种只知道埋头干活、连个PPT都做不好的不一样。”

“我现在PPT都让我徒弟做。”

说曹操曹操到,彭宁推门进来,瞧见罗家楠后如释重负的:“楠哥你在这啊,我都快把医院找遍了。”到了跟前伸手把罗家楠和那林拽起来,彭宁眨巴着大眼问:“这位是?”

“我大学室友,那队,三哥,这我徒弟,彭宁。”罗家楠简单替他俩介绍。

彭宁礼貌冲那林点头:“那队。”

那林也冲他点了下头,低头看对方攥着个眼熟的手机,反应了一下问:“这是剑鑫的手机吧?”

“嗯,刚接了一群众电话,说水管有异响。”彭宁把手机递给罗家楠,皱眉抱怨:“这人跟我掰扯了半个小时,非说管道里闹鬼。”

“狗屁!闹他大爷!”

“闹鬼”俩字可算捅了罗家楠肺管子了,也不瞧瞧什么地方,太平间,嫌里面躺着的帅哥美女们睡太踏实了是怎么着?然而经过那林一番拉家常似的疏导,他被上铺兄弟之死打击到僵化的脑子稍稍能转得动了,不由多了个心眼——按照毛剑鑫的行事作风,如果只是疑心病想象出来的“闹鬼”事件,没必要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对方才是,这明显是发现问题并开始调查的节奏。

又问:“聊了半个钟头,除了闹鬼还说什么了?”

彭宁眉头微皱:“抱怨邻居和物业公司,他说去找派出所也是无奈之举,这异响已经持续半年了,断断续续的,他去找邻居问,邻居说什么也没听到,找物业,物业的说他们这群业主欠了七八年的物业费,出问题别找物业……楠哥你说,就这还社恐呐?逮谁跟谁聊,到我说必须挂电话了,他才想起问一句我姓什么。”

罗家楠无心谈笑,挪视线看向那林,询问对方的意见。那林不清楚前因后果,不好直接发表意见,只说:“把手机给他们所长吧,再把情况跟人家交代一下,谁的辖区谁负责。”

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罗家楠深表认同,跟所长说清楚,给那位“社恐型话唠”做个回访便是。

在医院守到中午,毛剑鑫的遗孀侯颖被两位女警搀扶到了太平间。罗家楠见过侯颖两次,一次是在两人的婚礼上,一次是在老大的满月酒上,还算聊得来,可这一次见面却连打个招呼、说句“节哀顺便”都异常艰难。侯颖本就是那种牛奶白肤色的人,眼下更是面色惨白,连嘴唇都血色尽失。她和毛剑鑫算青梅竹马,俩人从小学就是同学,初高中也都是一个学校,后来毛剑鑫考了警校,她去学了法律,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做法务。

最难承受的无非是生离死别,尤其是几个小时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阴阳两隔了。进了通道,看到自动门上晦暗的“太平间”灯牌,侯颖忽然往下一坠,幸亏被两名女警及时架住才没跌坐在地。泪已干涸,人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原本乌黑油亮的发丝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掳走了所有光泽,纷乱于脸侧与肩头。

喉结滚了几滚,罗家楠机械挪动步子迎上前,望着侯颖空洞的眼,无措道:“嫂子,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七哥……我……我很抱歉……”

侯颖僵硬地挪过视线,直直盯着罗家楠的双眼,通红的眼眶里几乎溢出血来,却不知道是对天还是对人嘶吼:“他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好好的!”

“——”

此时此刻罗家楠甚至希望侯颖能打自己一顿,那样他心里还好过点。可这个个子娇小的女人甚至连自己站着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拿眼前的人发泄满腔悲痛。随后那林也上前表达自己的歉意,但他和侯颖连面都没见过,全然陌生的人更无法帮对方纾解丧夫之痛。加上彭宁,三个大男人手足无措地守着悲伤到几乎无法呼吸的侯颖,好在一旁的女警大姐有经验,一边搓侯颖的手一边安抚她的情绪,好说歹说把人劝进了太平间里。

里面温度更低,罗家楠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又觉后脑一跳一跳的疼,下意识地回手按了按。结果一按之下感觉一股难以名状的酸疼感直冲颅顶,瞬间皱起眉头。头皮疼,浑身止不住的起寒栗,按他为数不多的生病经验来看,怕是发烧了。

不过眼下不是管自己的时候,他再难受也得忍着陪侯颖与毛剑鑫告别完。毛剑鑫的遗体还没进柜子,因为进去后毛发会因水分的蒸发凝结而结霜,有的家属不忍看到那副遗容,停在温度较低的告别室可以减缓尸体腐败进程。看到丈夫毫无生气的面孔,侯颖再也无法克制悲伤,猛地挣脱搀扶自己的女警,扑到丈夫身上嚎啕大哭。

这样的场景不管是那林还是罗家楠都见过无数次,而这一次和以前带家属认尸完全不同,他们也是“家属”,受到侯颖的影响,干涸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而彭宁,尽管他不认识毛剑鑫,可悲伤是会传染的,他本身共情能力又很强,旁边人都哭,他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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