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200)
费劲巴拉挤进人堆,眼见陈飞穿的还是昨晚那身衣服,罗家楠堪堪皱了下眉头。没办法,案发时间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犯罪嫌疑人可不跟他们似的,七乘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陈飞旁边站的都是大领导,可罗家楠没功夫跟他们礼貌,上手就把直属领导拽到一边汇报情况——爆炸案的处置必须快,不然容易引起恐慌。
“十点二十二分三十六秒炸的。”
根据运动腕表记录的心跳血压变化,罗家楠准确给出爆炸时间点。炸的那一瞬间,他血压飚上了一百八,平时跑再猛血压也没超过过一百六。多说一句,这表质量不错,蓝宝石表盘都磕碎了居然还能用,不白瞎祈铭花好一万多给他买个顶配的。还有防水功能,甚至能扛二十米深的水压,下回再赶上跳海救人不用担心进水了。
记下时间点,陈飞问:“当时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没,我当时正跟李所说话呢。”罗家楠边说边胡撸了一把医生给裹的纱布——涂完碘伏的伤口有点刺痒。
看他又受伤了,陈飞心疼之余却没心思顾及,眼下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那你给我说说现场的情况。”
“第一声炸和第二声间隔不到五秒,都是同一辆车,第一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声应该是油箱炸了,爆心在车后部。”罗家楠连说带比划,“后面还有一辆炸了,就那辆电动车,我这胳膊就是救人的时候被车窗玻璃剐的,那个属于被波及了,火烧过来把电池烤炸了,连我带那娘俩全给拍地上了。”
“那俩没事吧?”
“没大事,就是小姑娘给吓坏了,哭都哭不出来,上了救护车还俩眼发直。”
“行,待会老胡他们到了,你把情况再跟他说一下,他干过反恐,有经验。”
一听这话,罗家楠瞬间压低嗓音:“您觉着是……恐怖袭击?”
陈飞语气讳莫的:“遇事多考虑点可能性没坏处。”
“那是不是还得通知国安那边?”
“方局已经跟他们领导通气了,那边马上派人过来。”
这时厉勤从警戒带里钻了出来,径直走向陈飞,通知他们排爆工作已完成,可以安排人进去现勘了。
罗家楠问:“厉队,能看出是意外还是人为么?”
“人为的。”厉勤笃定道,“根据车辆损毁状况和抛出物切线方向判断,第一爆点在马自达驾驶座正下方。”
“……”
和陈飞对视一眼,罗家楠又问:“引爆方式?”
“遥控,我们已经搜集到引爆用的电路板残片了。”
陈飞立刻转头奔了领导堆儿。在场的一个都不能放走,嫌疑人很可能就隐藏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根据以往的经验,需要挨个做□□残留取证,凡接触过炸药的人,指甲缝里都会有残留。
罗家楠接着问:“死了几个人?”
“目前看应该只有司机,我刚在炸点附近只看到一套断肢。”厉勤说着朝几个老外扎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像是那位抱孩子的女人的丈夫,她从刚才就一直试图冲进警戒带,说炸的是她丈夫租来的车。”
“死的是老外啊?”
看厉勤点头表示肯定,罗家楠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死哪国人都是大事,但涉外的话……方岳坤同志的脑门绝比八月十五的月亮还亮。另外还有李所那边,上面三令五申,哪个片区出恶性案件就找负责人问责,想来今晚闹这一出,李所想平平淡淡退居二线是不大可能了。刚才还跟人逗贫说最好一礼拜别看见他,没想到转头就特么应验了。
他现在有点想抽自己——呸!乌鸦嘴。
这边正说着,胡文治到了。听他撞车门的动静就知道有多急,那“嘭!”的一声响让罗家楠瞬间耳鸣。爆炸时就耳鸣过一阵了,估计是听觉神经暂时受损,再有大动静,受不了。上一次严重耳鸣是炸舱门救祈铭那回,当时顾不上,等回来了都踏实了,才发现右耳听不见东西了。去医院一检查,耳膜穿孔,再不治就得化脓甚至永远失聪。
这事儿他都没敢告诉祈铭,就跟第一次胃出血似的,不想让对方替自己担心。还好破的不厉害,点了两个疗程什么重组表皮生长因子的药,差不多半个月就长好了,复查时还被医生感叹了一下他的自愈能力。
尽管没有拿过专业的排爆认证,但胡文治对爆/炸/物相关的专业度极高,看完爆炸车辆的状况,得出的结论和厉勤基本一致:“远程遥控,根据死者腿部断端皮肤翻卷方向和车体金属弯曲角度判断,炸药被放置在驾驶座正下方。”
厉勤补充道:“药量不大,且燃烧充分,需要起/爆/药,考虑单质有机炸药。”
闻言胡文治微微眯起眼,凝思片刻后说:“RDX?”
厉勤点点头:“极有可能是塑胶型的,目前除了电路板残片,暂时没有看到装填火药的容器碎片。”
他俩的对话,听得罗家楠面色凝重。RDX是炸药黑/索/金的简称,而制作成塑胶型的RDX,是添加了可塑剂和粘合剂,可以像橡皮泥一样捏成任意形状的炸药,也称之为C4。C4黏性强,可以粘在任意物体上,且威力巨大,一公斤左右就能炸塌数百吨重的桥墩。重点在于,这玩意是特么军用级别的,而常见的人为爆炸案大多由黑/火/药制作的土/制/炸/弹、或者工业用炸药引起,普通人想要弄块C4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国内弄不到,不代表国外弄不到,从走私渠道进来还是有可能的。凶手目标明确,就杀一个,老外的妻子孩子都安然无恙,如此看来未必需要国安那边插手,有可能是这人在外面惹了麻烦跑中国躲风头,却还是难逃一死。而且死状可怖,驾驶座上只有半副焦黑的尸身,其他部分,最远的炸出二十米开外。
“祈老师没来啊?”
听得胡文治的询问,罗家楠回神道:“路上呢,刚通知的他,从第一医院过来怎么也得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的。”
“啊?他去医院了?病啦?”
“没,家里人的事儿。”关于私人话题不适于在现场讨论,罗家楠顺势一抬手,“走,咱先去找家属,扫听下死者的情况。”
赵平生和方岳坤正在询问那位惊慌失措的白人女性。孩子安然无恙,刚被爆炸声吓得哇哇大哭,这会哭累了睡着了。晚点还要送去医院做全面体检,爆炸发生时他们离车并不远,有可能被冲击波伤到。涉外警务是方岳坤的老本行,罗家楠跟旁边听那女的说英语说的七七八八,老方同志接话接的倒是丝滑顺畅。别人家的领导他不知道,当他们家的领导必须得有点金刚钻,不然压不住以陈飞为首的“匪帮”。
女人说,他们一家三口来自丹麦,丈夫弗莱明是一名保险调查员,工作内容为远洋货轮的事故调查和理赔金核定等,一年要在中国待三到六个月。她是弗莱明的第三任妻子,新婚不久,孩子也才十个月大。弗莱明带他们来中国,是希望她能看看自己工作的地方。弗莱明热爱中国的一切,尤其是美食,曾对现任的妻子说,等将来退休希望能在这边定居养老。
听说死者是保险调查员,罗家楠觉着这事儿可能跟钱有关。工作中接触过不少保险调查员,曾经的同学也有几个后来跳槽去了保险公司,用刑侦技术和刑侦经验进行事故调查,以排除诈保骗保等不利于保险公司的情况。就他所知,调查员受到人身威胁的情况不在少数,财险标的大,动辄几千万上亿,所以调查员的工作就显得格外“金”贵。调查员说能赔,投保人喜笑颜开,调查员要是说不能赔,那就轮到保险公司喜笑颜开了。
又听女人说丈夫以前也是警察,他不由多了分敬意,同时更觉惋惜。干过警察的再干保险调查员,相对来说为人刚正不阿的居多,也碰上过为钱折腰的,极少数。这份行业对个人品格、责任心的要求极高,所面临的诱惑太多。反正他知道的转行干这个的,比干警察的时候还神出鬼没,朋友圈从来不发家人照片,更不提及私人生活,生怕被有心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