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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192)

作者:云起南山 阅读记录

看他出来,姑姑忙问:“罗警官,我能带金娅先回家么?”

要按罗家楠之前的想法,她确实应该带孩子离开这个嘈杂的环境,但眼下金娅的嫌疑上升了,罗家楠不能让孩子脱离警方的视线。略加思索,他让姑姑把金娅抱进父母的卧室,安抚对方:“我们还要问金娅一些问题,等她睡醒了,情绪平稳一些,我们问完你再带她走。”

“行吧,我让单位同事帮我请个假。”姑姑皱眉而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要怎么跟爸妈说啊……”

“这个先别着急了,慢慢来,老人家那边得考虑身体状况。”

一边说着话,罗家楠一边假装胡撸金娅的胳膊,借机观察她手上是否有伤痕——银娅再轻也有将近二十斤沉,金娅能拖的动她,可要举上围栏实属不易,手上和胳膊上可能会被剐蹭或者产生压痕。另外如果这事是金娅干的,银娅不反抗不哭闹么?能任由姐姐把自己拖到小阳台?如果她哭了闹了,楼上楼下的邻居怎么没听到,当妈的也睡得那么死?

刚走访邻居的时候,有提到七点多的时候听到隔壁孩子哭来着。可家里有小孩的,一天哭个三五次实属正常,更何况有俩,所以无人对此感到有什么不寻常。十点的时候确实没动静,就二楼的住户听见“咚”的一声了,以为楼上掉了只鞋或者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下来,也没想着往出看一眼。

“妈妈……”

忽听金娅在睡梦中发出声呓语,罗家楠稍稍止住动作。而姑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心疼道:“我们金娅命苦啊,从出生就没了妈,她回来之前一直管我叫妈妈,上了幼儿园,见着老师也叫妈妈……老师打电话跟我说这事的时候都哭了……”

罗家楠听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眼眶阵阵发热,深吸一口气问:“那……她管你嫂子叫什么?”

轻抚着金娅臂上的淤痕,姑姑恨恨道:“叫阿姨,从来不叫妈,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也别这么说,还没搞清孩子身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以前不也没有么?”

“谁说以前没有,她要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了呢?”姑姑反问。

“等金娅醒了听听她怎么说吧。”罗家楠不做争辩,又将目光投向孩子另一侧的手,发现中指的指甲劈了——白色的劈痕横插于甲床,隐隐透出丝血痕。

不会吧……他无声默念。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可能过于出乎众人的意料,他随便安慰了姑姑两句,下楼去找陈飞和赵平生进行汇报。俩老头儿听完也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陈飞,他都计划好了,一旦查明是父母干的怎么拾掇那俩畜生。现在跟他说可能是孩子干的,即便拼上三十多年的从警经验,都得从头到脚好好消化消化。

相较之下还是赵平生这号干政工的心理素质更强,把各种可能性在脑子里轮番过了一遍,说:“等孩子醒了,我跟她谈,老陈,给盛桂兰打电话,让她赶紧处理下网上的消息,我刚看好些人拿手机发视频。”

“跟她说了,她已经到局里了。”陈飞眉头紧拧,“不是这孩子……孩子……这孩子为什么啊?因为后妈打自己,就得把妹妹弄死?”

罗家楠插话道:“您看金娅身上的伤了么?”

陈飞嗤声道:“我刚上楼看见了,是挺触目惊心的,我也问那后妈了,不承认,问多了就跟我这歇斯底里的,说死的是她闺女,咱却只顾别人的孩子,合辙她从来就没拿金娅当过女儿。”

别说金娅了,按照姑姑的说法,罗家楠觉着伍欣萌可能对银娅也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孩子不幸死亡的父母他见的多了,彻底崩溃的是一种,将悲痛深埋心底的是一种,还有一种介于两者之间,那就是面上看着歇斯底里,转过头日子照过。不是不难过,而是他们爱自己更胜于爱孩子。一样米养百样人,天底下所有父母对孩子的态度不可能一般齐。

等待金娅睡醒的时间段里,警方的调查工作依旧紧锣密鼓地进行。罗家楠把整栋楼都转悠了一遍,邻居们对于乔家两口子的说法是众口不一,有说他们好的,也有说他们事儿多惹人烦的,但对金娅的评价出奇一致——懂事,有心眼,是个让其他家长都羡慕的小姐姐。

想想也是,一六岁的孩子,因为出生日期在十月,开学才上幼儿园大班,却能带着两岁的妹妹在小区里一玩一下午,还不出事儿。倒退二十年倒不新鲜,罗家楠六岁的时候就带着干妹妹淼淼爬树上墙了,也没说给淼淼摔进急诊。然而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邻里关系疏离,车多坏人也多,谁家敢放心扔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在外面?胡文治那儿子都上四年级了,天天还得接送上下学。

五点半左右,祈铭打来电话,告诉罗家楠尸检的发现:“尸检中于死者颅顶发现帽状腱膜下血肿,出血量约三百毫升,按照体重计算接近死者百分之四十的血量,会导致失血性休克。”

他说的罗家楠只听懂了一半,前半部分稍有疑惑:“什么血肿?”

“帽状腱膜下血肿,”祈铭一顿,“简而言之就是头皮下出血,但根据力的传导判断,导致死者帽状腱膜下血肿处的撞击无法在坠落中形成,每一处伤痕都找到了对应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唯独颅顶这一处,对不上。”

“死前伤?”

“是的,这也是造成死者握拳的原因,她在死前就已经昏迷了,因为囟门未完全闭合,积血渗入硬膜外压迫神经,造成肌强直的状态。”

“那这个损伤有可能是什么造成的?钝器打击?”

“打的话,幼童头皮脆弱,容易造成头皮撕裂,我更倾向于……稍等,转一下视频。”

说着那边挂了电话,很快打了视频过来,完后罗家楠就看祈铭揪着周禾头顶的短发,在对方一脸诧异的状态下使劲摇晃了几下:“看,这么揪着头发使劲摇,就有可能造成帽状腱膜下血肿。”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赶紧放开大米吧。”罗家楠忍着没笑出声——被揪着头发狠摇,孩子都快哭出来了,“所以致死原因到底是什么?脑出血还是高坠?”

“还是高坠,尸检发现肝脏、脾脏、肺及肾脏破裂,落地那侧多处骨折。”

“知道了,你忙吧,我先把情况跟陈队他们汇报一下。”

“孩子醒了么?问出什么没有?”

“还没,赵政委跟楼上守着呢。”

“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挂上视频通讯,祈铭回过头,看张金钏呆呆地站在尸检台边上,无影灯下的侧脸尽显落寞。法医办只有张金钏有小孩,比起其他人,这个案子对他的打击格外的大。回来的路上祈铭听高仁念叨,说张金钏动摇了做法医的决心了,没想到还能跟尸检。如果张金钏真想走,他绝不劝留,这份职业不是谁都能干的,也不是谁干了都能坚持下去。没必要道德绑架,说什么干一行爱一行,为死者鸣冤固然是本心,然而自己先扛不住了,更罔提踏实细致的工作。

在周禾故作夸张的抽吸声中,张金钏轻声细语地请求道:“祈老师,待会完事,我来缝合吧……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以往祈铭嫌他和周禾的针脚粗糙,有损死者遗容,缝合的事情要么自己干要么高仁干。但是今天,听到张金钏诚恳的请求,他相信,对方一定能超常发挥——内心的坚定,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还走么?”他问。

背冲祈铭而立,张金钏深吸一口气,肩头重重起伏了一个来回——

“不走,我这辈子就干法医了。”

TBC

作者有话说:

八篇论文精简成祈老师短短二百字的专业说明,有时候不是很想写那么多枯燥的专业内容,主要还是以事立人吧~

周三休息,周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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