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骗子(67)
还没走几步,便被一把拉回,尔后闻璟行从背后抱住了他,下颌抵在他的颈窝处,呼出的热气灼着耳后。
闻璟行声音低哑,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宝宝,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以后,我不后悔。”
他不后悔。
阮迎倒是后悔了,后悔一错再错。
他深呼一口气,轻声说:“闻璟行,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一直都记得,也很感激你。所以我不讨厌你,也没想过讨厌你。”
阮迎掰开闻璟行有些松动的手,离开了员工宿舍。
回去坐在计程车上,阮迎不受控制地陷入与闻璟行的回忆。
开始的相遇并不光彩,结局也算不上好,可中间的过程他不得不承认,闻璟行带给了他一个人无法体会到的感动。
刚才说的确实不是场面话,阮迎没讨厌过闻璟行。
他只是从一开始就该明白的,闻璟行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闻璟行伸手,便可摘下想要的哪一颗星星。而他伸手,触碰不到闻璟行的生活,只会摸到空气。
和闻璟行分开,一直都在阮迎的计划之内。可如今分开了,阮迎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把这种情绪的波动归结于欺骗他人的愧疚感上,可细细想来,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阮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盘踞心头复杂的情绪,到底因何而起,又何时会消失。
后来过了很久阮迎才明白,这股迷茫而不知前路的心情,是信仰崩塌前的预知前兆。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顾浓没坐家里的车,而是敲了敲闻璟行的车窗,问坐在里面的他,“闻哥,我可以坐你的车回去吗?”
闻璟行颔首,伸手按开了车锁。
顾浓不是神经大条的人,相反从小特殊的身份和生活环境,让她比任何人都敏感。
闻璟行虽然平常算不上热情,对他却也不冷淡。甚至与他外表有着大相径庭的绅士,但今晚晚宴,从他离开到回来,没有同她讲一句话。
即使主动向他搭话,对方也只是冷淡的应两声。
顾浓看得出来,他情绪的异样,是从见了今晚那个长相漂亮的服务生开始的。
她的视线从闻璟行有些红肿的右脸扫过,轻声说:“如果闻哥后悔和我订婚,现在取消婚约还来得及的。”
闻言,闻璟行低眼看着他,没说话。
顾浓搓着手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我会去和爸爸说的,都是我的问题,不过本来也是我求你的......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肯定还会继续帮你的。”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顾浓沉默片刻,低下头,“如果是因为这种事分开,两个人应该会很难回到以前吧。”
“我们没有分开。”闻璟行眉眼冷沉,声音很低,“他很爱我,他不会离开我的。”
顾浓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尴尬地点点头。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对方真的爱他,怎么会能看着爱人和别人订婚,即使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
她想起见到那个服务员的场景,平静疏离的眼睛,顾浓没能看出他有爱闻璟行的感觉。
大概两个人的感情,也不是她这个外人能评定的吧。
车停在顾家的别墅门口,顾浓和闻璟行告别后,回了家。
司机本来要送闻璟行回家,走到一半,闻璟行让他调头,去另一个地方。
黑色的卡宴停在繁星画室的楼下,闻璟行下了车,倚在车上从烟盒敲出支烟。
晚间的秋风有些大,手里的打火机并不防风,点了几次才勉强将烟点着。
闻璟行叼着烟,抬头看着画室二楼的最右边,阮迎住在那里。
房间的窗帘紧紧拉着,连个影子都不给他看。可闻璟行还是一直看着,烟一支接着一支。
而阮迎内心也颇不平静,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睡不着索性不再睡,他下床,趿着拖鞋走到桌子旁,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
闻先生曾经写给他的信。
借着台灯暖黄的光,他又一遍一遍的看着信上的内容,嘴里无声地念着:“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再冷的冬天会过去,迎来的一定是春天......”
阮迎眼底浮现笑意。
闻先生也有这样马虎的时候,竟然会把春天的“春”里的“日”写成“目”,一横写成了两横。
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同闻先生讲。
想到闻珏,阮迎唇边的笑渐渐消失,他趴在桌子上。愣愣地看着信上的字,渐渐重影模糊,思绪飘到去闻珏家里那天,他想起闻珏与郑白的对话。
“协议结婚......吗?”
阮迎垂下眼,微微抿了唇。
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却怎么也不受控制地,在脑袋里跑来跑去了。
周日上午,阮迎照例去疗养院上课。
为了遮掉脖子上前几日闻璟行留下的痕迹,他不得不穿了件高领的毛衣。
前段时间降温后,这几日天气回暖。出租车里暖气开得又足,下车时阮迎憋得有些喘不上起来。
到任课的鉴赏教室时,阮迎一进走廊就看见了闻珏。他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阮迎拽了拽毛衣领,快步走了过去。
“闻先生,早。”
闻珏笑了笑,“早。”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阮迎没立即进去,同他一齐看着墙上的画。
墙上的画都是大众熟知的梵高的油画作品,几乎将他的作品印了个遍,挂满了一整墙。
阮迎问他:“闻先生喜欢梵高的作品吗?”
“我不太了解这些,只是简单看看。”
阮迎看着他面前的这幅画,说:“这幅画名字叫《乌鸦群飞的麦田》,是梵高自杀前的最后一幅画作。黑色与蓝色的天交融,很压抑,像是要把人吞噬掉。”
闻珏轻轻挑了下眉,转动轮椅转过身,“还是不看了,我欣赏水平有限,他的这些画看了很不舒服。”
阮迎稍怔,抿着唇点点头,帮忙推着闻珏的轮椅进了教室。
鉴赏课结束后,刚过十点钟。闻珏问阮迎要不要一齐散散步,阮迎求之不得,欣然同行。
旁边隔着一间的是音乐阶梯教室,里面没人。
偌大的教室,一整面落地窗,阳光尽数泄进,连地板都染上点点金色。
教室中间摆着一架复古钢琴,款式和型号这几年已经很少见了,有种上世纪音乐剧的感觉。
闻珏过去,随手敲了几个音,“音都是准的,音质也还不错。”
他转过头,问阮迎:“想听曲子吗?”
阮迎迫不及待地点头,“想。”
轮椅的高度和钢琴并不匹配,需要坐到钢琴凳上。见状, 阮迎伸手想扶,闻珏摆摆手,“不用麻烦你。”
闻珏转动轮椅找到合适的角度,手撑着柔软的皮质钢琴凳面,手臂使力,手背上的血管一瞬间鼓起,稳稳当当地坐到了钢琴凳上。
整套动作轻松顺畅,完全看不出他因残疾而影响到生活。
可阮迎还是清楚地瞧见,在他起身那刻,宽松的休闲裤下空荡荡地,两条腿如柔软的柳条。
那一瞬间,阮迎的心被酸涩淹没,鼻腔也跟着发酸。
闻珏拿过乐谱架上的谱子,翻了翻,“想听哪一首,这里面没什么很好的曲子......”
阮迎恍神间,其实并没有听到闻珏在说什么。
谱上的钢琴曲实在一般,闻珏随便的选了一曲,“《Would you marry me》?”
空气很安静,只听见翻动纸张的声音。
阮迎手有些抖,“......好。”
闻珏一愣,惊讶地抬头,气氛微妙间想他是误会了,尴尬地笑着解释:“我说的是钢琴曲的名字。”
阮迎却走近他,蹲下身子,手搭在闻珏的腿上,仰头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我想和闻先生结婚。那天闻先生和郑律师的对话,我在厨房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