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杰克在，心里也不会那么落寞了，更重要的是，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两个人独处。

因为一直没有好好打扫，家里落满了灰尘。

他原本打算让杰克悠闲地睡个午觉，自己收拾父母的遗物，但回到老家的第一天，杰克坐的椅子就坏了。在厨房的小餐桌上吃饭时，杰克突然倾斜，发出“呜”的一声就侧身倒下。固定椅脚的螺丝生锈折断了。杰克手里拿着叉子上的肉，躺在地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没事吧？”

加勒担心地跑过去，杰克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怎么摇摇晃晃的。吃饭的时候摔倒，跟喜剧电影似的。”甚至还坐在地上大口吃起了肉。

第二天，杰克从院子里的仓库里拿出父亲的工具，把椅子修好。以此为开端，开始修补破败不堪的老家。

拆掉吱呀作响的地板，加固基础，重新铺上新的地板。把浴室里不出水的水栓换掉。莫名有一种感觉，一直处在服丧期里的房子如今正在杰克的手里慢慢苏醒。

“你不用勉强的。”

本以为是在关照自己，但他却说做这个很有趣。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所以之后就没再插嘴了。

加勒问他：“你怎么懂这么多？”他回答说：“在军队做过啊。”

“你们普通人只是一年的兵役期，但我是职业军人。为了执行作战任务，比如潜入建筑物，需要了解一定程度的结构和构造，所以被灌输了一整套知识。就算是休战期，训练间隙也要维修军队设施。军队的设施太大了，很麻烦，这里是平房，跟小屋差不多。”

修补完被称为“小屋”的老家室内后，杰克开始修缮房子的外墙。加勒想帮忙的，但被他赶走了，说：“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

玄关门廊的柱子根部腐烂了，杰克给做了更换和加固。昨天修理了漏水的雨水管，今天粉刷了油漆剥落的屋檐。与他粗枝大枝的性格不相符的是，他做事非常认真，简直就是手艺人。

杰克今天早上问他：“我要刷油漆，有没有不怕脏的衣服？”，加勒就把父亲的衣服给了他。因为父亲个子矮，杰克穿上去衣摆短了一点，但总觉得很可爱。

杰克吃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意大利面吃光了。他本来就是个食欲旺盛的人，干了活就会猛吃。虽然给他做了超大份的，但还是被他的食量给惊到了。

“够吃吗？”

“嗯，还行。”

杰克含糊地回答后，从胸前口袋取出香烟，点上火。加勒不喜欢烟，但喜欢杰克抽烟的样子和气味。烟味可以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存在。

在外面工作了几天后，杰克的脸和脖子都晒黑了点。更加精悍帅气，让人挪不开眼。

杰克慢悠悠地抽了一根烟，拿起脏盘子说：“我去冲澡。”然后突然止住了脚步。

“你不用特意陪我，把车借我，我可以一个人去。”

“啊，不，我也想去。正好想去大学拿书，还有东西要买。”

“是吗？”

杰克消失在浴室里。难道是想一个人开车兜风吗？可看起来又不像。

8

过了中午就开车出发了。杰克说想开车，于是把方向盘交给了他。比起偶尔开车的加勒，杰克开车的感觉多少有些野，但还是有足够的安心感。车子在老家车库放太久，一开始怎么都发动不了。正想让汽车厂的人给看看，杰克就说让他来。他一个人花了半天时间就把车修好了。后来才知道，他还在军队修过吉普车。

修补房子、修理机器……杰克无所不能。而且，他还会若无其事地帮忙分担工作，比如加勒做饭，他就收拾餐具。不会把活推给别人做，也不依赖他人。虽然没品性，但很体贴。应该很受女性欢迎吧。从来没想过要结婚吗？以前当军人随时有生命危险也就算了，现在……

对他退伍后又有了更多选择而产生危机感，可最后不也跟他结婚了。事到如今又忍不禁想，这样对杰克来说真的好吗？女人还能生孩子。和自己结婚了就可以断定他并不想要孩子吗？

一旦在意了，就会闷闷不乐地继续思考。虽然很想问，但要是对方真的说想要孩子的话怎么办，他又生不出来。所以就没问，自然地保持沉默。杰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操纵方向盘，丝毫不介意沉默的副驾驶座。

进入市区，遇到红绿灯。带着小孩的女性走过人行横道。没有勇气直接问他想不想要孩子，但很想知道杰克的想法。

“你喜欢孩子吗？”

杰克看着前方，不感兴趣地回答：“嗯，孩子很可爱吧。”

“你有没有想过要孩子？”

“像我这种不适合做案头工作的军人，不管多少岁都要上前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可你已经退役了。”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啊，说的也是。”

“我对留下基因没兴趣，算了。”

听起来像是发自内心地这么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杰克没有家人。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在法律文书上成为了他的家人，但那并不是杰克想要的。只要提了离婚，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杰克没有什么阖家欢乐的“家庭感”。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能和曾经强奸过他的男人结婚。

“对了，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去趟多威斯吗？”

杰克敲了一下方向盘。

“好啊。”

多威斯是位于城市郊外的大型家居卖场。杰克每天都去那里，简直想问他是不是在巡逻了。

“油漆快要不够用了。”

杰克就像去要游乐园的孩子那样兴奋。

“修缮房子很有意思吗？”

“是啊，以前我就想在家里玩。入伍之前都是公寓，军队是兵营，没有机会住在一栋房子里。”

本来还担心杰克住在什么都没有的乡下会感到无聊，现在很庆幸他能喜欢那里。照这样的氛围，以后放长假也可以毫无顾忌地邀请杰克来家里住了。……说不定还能在那里过冬。

为了让杰克玩得更开心，必须再提高打扑克的水平，正这么想着，车已经开到了诊所。医生说诊察需要时间，两人就约好两小时后在前头的咖啡店见。

杰克走进诊所。加勒坐到驾驶席启动车子向大学开去。暑假期间也有人在学校做研究，所以会有几名警卫常驻巡逻。加勒把车停在停车场，通过身份验证进入了教育大楼。

没有学生的教学楼里静悄悄的。副教授室也很安静。鸽子克鲁和仓鼠伯伦也在暑假期间被学生带回了家。听不到波隆在笼子里走动的沙沙声，也听不到工作人员的说话声，有点寂寞。偶尔会有学生发来伯伦和克鲁的照片，可能是比在副教授室里更受照顾吧，毛发变得更有亮泽了。

加勒把书放进包里，走出教学楼。穿过人烟稀少的校园，向山羊舍走去。刚打开小屋的门，就听到有人的动静。

“咦？”

里面坐着的是染着一头红发的载科。黑色镜框后面的眼睛惊讶地看了过来。他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也许是注意到加勒在看，载科把箱子藏在了背后……看起来是这样。

“你在这做什么？”

“加勒老师怎么来了？”

被反问了。

“我来拿书，顺便看看山羊。”

载科点点头：“这样啊。”暑假里的山羊都是由学生轮流看管，本来中午前就该结束的，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

“那个……今天轮到我了，可我睡过头了……”

载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山羊都喂了吗？”

“是的，刚来就喂了。”

那就好。加勒走近五头山羊。一头亲昵的羊走过来，摸了摸它的头。大家都很健康，放假期间也没什么问题。

“老师的伴侣杰克先生，以前是军人吧？我听格雷西说他是以伤残军人的身份工作的，这样的人有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