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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derline(20)

作者:[日]木原音濑 阅读记录

“我可以吻你吗?”

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他的呼吸都喷在了脸上。

“……刚刚差点被发现的时候,我就想,我还要再亲你一次,我还不能死,所以我才大着胆子学动物叫的。”

杰克主动吻了这个烦人精。本来只是想碰触一下,没想到竟被他缠住舌头,把这个吻变得像前戏一样浓厚。

嘴唇分开后,加勒仍抚摸着杰克的脸颊,低声说:“我爱你。”听起来是真心的,实际上应该也是真心的,可自己不是。他承认加勒是个有趣的男人,但自己并不爱他。被强奸后,曾经气得想杀了他,而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如今只想两个人平安渡河。既然都活着来到了这里,那就一起活着回去吧。

“……等过了河再说吧。”

所以,给予他希望。“好。”加勒很有气势地回应道。

“你可别中途溺水啊。”

“我会拼命游过去的。”

听了这番隐藏着非凡决心的话,杰克笑了。抓住他擦着鼻子的手。手指又细又长。这可不是能开枪杀敌的手啊……杰克这样想着。

borderline 再会

走在石板路上,脚后跟滑了一下。他慌忙站稳才没有摔倒,心里也被吓得打了个突。加勒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查看鞋跟的情况。没有磨损。好像是石板路结冰了才会脚滑的。

风呼呼作响,空气仿佛都要被劈开了一样。到了下午气温也没有回升,太阳下山后温度会更低的吧。二月头没有什么可期待活动,在这段时间里就只能一味忍耐,等待寒冷的高峰过去。

“哎、加勒老师。”

眼前的红色大衣衣摆翻飞。黑长发黑眼睛的爱丽丝?帕迪特微笑着低头看着他。她是大学事务员,年轻貌美、为人谦和,对加勒很关照,两人也经常聊天,可是在校园见面也就够了,休息日散步时还能撞见她,运气未免也太背了点。

“你在这做什么?”

爱丽丝问道。

“……稍微休息一下。”

加勒懒得解释他差点摔倒,就随便扯了个谎。

“这里很冷吧?有时间的话喝杯茶怎么样?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爱丽丝是同性恋,和一个叫玛蒂尔达的巧克力店售货员结婚。因为已经告诉了校方,本人也公开了,所以学生们也都知道。

“之前说的想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个人的事?”

“是的。”爱丽丝点了点头。

“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

“他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就算不交往,也想见见你。”

爱丽丝语气柔和,气势却很强。

“我是独身主义,不需要伴侣。”

“加勒老师,一个人是可以幸福,但两个人的话幸福会加倍的,我敢保证。”

收获了幸福,被爱意包围的爱丽丝。她那充满同情的话语,化作一根粗针,刺进了加勒的胸口。

“我的幸福只有我自己才能理解,不是别人的尺度所能衡量的。”

和爱丽丝只是大学副教授和事务员的关系,四年前在同性恋者聚会上撞见了她。当时爱丽丝在学校里就公开出柜,但加勒却一直隐瞒,被她知道这件事让他感到很尴尬。

参加派对时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在那之前一度很糟糕。或许说坏了更贴切。每天晚上都在酗酒,和看上眼的黑发男人挨个上床。有时还会带着宿醉去大学讲课。有想过学生们会不会跟学校投诉,结果也只被教授提醒了两三次“少喝酒”而已。过去也有不少人平安服完兵役后回来复职的,但因为直面了他人的生死,人格因此发生了变化,或者说有不少人都得了抑郁症。他怎么说也还能做好工作,周围的人也就对此避而不谈吧。

过了一段欢淫无度的酒肉日子,直至一年后才画上了休止符。因为他在讲课时大吐血被送进了医院。原因是饮酒过度,住院住了一个月。身体受了这么大的折磨,加勒终于清醒,不再乱来了。

在履行国民义务的一年兵役期,他爱上了年长的军人。和他一起发动突袭,作战成功后没能返回,两人被迫留在了敌营。在困境中向杰克告白,然后被他接受了。加勒坚信,如果能活着回国,就会有幸福的未来在迎接他们。

平安回国后,等待他的是因对上司的暴行罪、反叛罪而被逮捕。然后被关押在军事刑务所附设的拘留所里。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

“你从敌营撤退时,是不是对上司杰克?洛维军曹施暴了?”

即使被送上军事法庭也立刻予以了否认。年长的法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们有医疗诊断书,根据洛维军曹的证词,他说即便反抗过也还是被你强jian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加勒就像被赤身裸体地扔到雪地里一样,瞬间全身发冷。

“这是事实吧?”

审判庭上的法官逼迫着他回答。

“那个是……发生了很多事,我很生气。可杰克说他原谅我了。”

“就是因为没有原谅,洛维军曹才会把你告上法庭的吧。”

听着法官的声音,加勒渐渐动弹不得。

“可是,他还答应和我交往……”

“如果他不假意顺从,那他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洛维军曹作证说,可能因为他的特殊情况,让你产生了误会。对上司施暴是犯罪,但你在突袭作战中确实留下了功绩。洛维军曹也要求对你宽大处理,所以综合各种因素,你要在牢里关押到兵役结束为止。另外,在服兵役期间的轻微犯罪不会成为前科,所以请放心。”

然后他就在军事监狱被关了五十天左右。在单人牢房里无论怎么恳求,杰克都没有来看他。加勒出狱后兵役期也结束了,他立即来到军队招募窗口,提出了参军的要求,但因为他在服兵役期间犯了罪,被驳回了入伍申请。

他不死心,去了前线附近镇上的酒馆。以前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休假的士兵,但如今客人变成了附近桥梁的建筑工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服兵役的新兵,问他杰克的情况,对方却说:“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军人,可能是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费多拉军以南部为中心分布着7处基地和3处训练所。即使向军方询问,他们也不会告诉他杰克在哪个基地或训练所。无奈之下,他只能在每个假期到基地或训练营附近寻找酒馆,寻找认识杰克的士兵。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却什么也没告诉他:“他参与了各种各样的作战计划,不可能提供个人信息。”

最后一次和杰克交谈,是游过国境的河流,逃进费多拉军的警备塔的时候。被上司叫走的杰克笑着对他说了句“待会儿见”,就走出了房间。

在被控诉为暴行的那一刻,现实就已经摆在面前了。杰克不爱他,而且还气他强行与他发生关系,最终导致生命受到威胁。就像法官说的那样,杰克只是为了逃离敌营,为了生存,才装出爱他的样子而已。

他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即使接受了,残存的绝望和自我厌恶也不会因此消失。

“好吧,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你陪我一会儿吧。”

因为没有任何计划,也懒得拒绝,加勒就慢吞吞地跟在爱丽丝身后。以前去过几次的砖砌咖啡馆,二十张桌子加上吧台,面积还算大,下午四点就已经坐满了取暖的客人。

在吧台找了空位并排坐下,点了热咖啡。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蔓延到全身。右边并排坐着一对上了年纪的男女,像叽叽喳喳的鸟儿一样开心地交谈着。是夫妻吗?一想到他们和自己的父母差不多年纪,内心就无比凄楚。加勒的父母去年在一场车祸中双双丧命。如此草率的告别,让他至今都没有父母已经离开了的实感。但是,每当休息日回到空无一人的老家,想起父母,心里就很落寞。荒芜的庭院和沉默的家。虽然面对严格的父母总会感到手足无措……可会叫他“my boy”的人已经彻底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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