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加勒松了口气走了过去。他怀里抱着的是有苹果那么大的紫色果实。表面呈犰狳一样的鳞片状，颜色也很奇异。

“那是什么？”

“是一种叫卡卡的植物。在苏赞纳北部靠近国境的地方，是生活在这一带的莱宁熊的主食。虽然口感不好，但营养价值很高，人类也能吃。”

是熊的食物吗……虽然有点抗拒，但为了保持体力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吃就行。

“给我一个。”

杰克伸出右手，加勒从几个果实中挑了一个最大的拿在手里。

“剥皮需要技巧，所以还是我来帮你吧。”

加勒拿起小刀，逆着鳞片状的生长方向削了起来。果皮下面的果肉也是紫色的。满溢的果汁将他的指尖染成了紫色。

“给。里面有很大的种子，不能吃的。”

递过来紫色的果实。第一次吃从未吃过的东西是需要勇气的。杰克把果实递到加勒嘴边。

“你先吃吧。”

“我一会儿再吃。”

“摘果子的是你。”

不能说是要他试毒。加勒一脸困惑，继而露出羞涩的表情，探出上半身，咬了一口别人手掌上的果实。一边咀嚼一边抬眼看杰克。

“……不怎么好吃。”

看到加勒吃了，杰克也咬了几口。最初的感想就是“确实不好吃”。说好听点是没有味道的苹果。再怎么说它有价值也吃不下去。心里想着要是有盐或糖就好了，但如今饿扁了的肚子成了最大的调味料，杰克几口就吃完了。

“这个也给你。”

加勒又递来了一个剥好皮的果子，杰克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加勒给自己则削了个最小的果子。杰克吃了三个，只挑小果子的加勒吃了四个，两个人一共吃了七个。

“你怎么专挑小的吃？”

加勒把剩下的卡卡果装进袋子，含糊地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把削下来的卡卡皮埋在了土里。杰克正想着该走了，加勒就递过来一片像车前草的叶子：“这个给你。”

“是一种叫沙华兰的药草，叶子的汁液可以化脓止痛，你用吧。”

有听说过沙华兰，在军队里也学过，但亲眼见到却是第一次。是费多拉罕见的野生植物。

要我现在就把它涂在屁股上吗？在这样的野外，撅着受伤的屁股……而且还是在罪魁祸首面前。

“……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

这个提议让杰克吃了一惊，但最终羞耻心还是败给了现实。

“那就麻烦你了。”

止痛药阿司匹林和化脓抗生素早上就吃完了。想减轻疼痛，也想尽快治好伤口。这样才能大大提高存活概率。

“我去准备。”

加勒抓起毛巾跑向溪谷，打湿后折返回来。杰克趴在地上，脱下裤子。加勒看着杰克的屁股，小声说：“还肿着呢。”

“真的很抱歉。”

他一边道歉，一边细心地为杰克擦洗屁股，然后在屁股周围涂上一层汁液。他就真的只是在上药，没有任何色情的迹象。当然，就算他想，杰克也会一脚把他踹开的。

处理完后，杰克穿好裤子，回头一看，就见加勒不自然地弓着背。难道说……偷偷看了眼裆部。那里明显鼓起来了。

“你硬了？”

他满脸通红。杰克只觉得体温下降了两三度，“杀了他”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拔出腰间的枪，而是骂了句“没节操的垃圾”。加勒抬起头，不服气地盯着他说：“看到喜欢的人的屁股当然会起反应了，这很正常。”杰克只能在尴尬的气氛中重新出发。

加勒的背影似乎在顽固地诉说着“我没有错”。杰克坐在不舒服的椅子上，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也许是沙华兰起了作用，屁股已经没那么痛了。这下终于可以不被疼痛分散注意力，能集中精神观察四周的情况了。

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发现了奇异的果实。卡卡果都结满枝了，加勒却浑然不觉地从树旁走过。

“喂，有卡卡果。”

加勒停下脚步，环视四周，这才看到右手边有棵树，便走了过去：“还真有，我想再采一些。”

挑大的果实摘下来。

“小的可以吗？”

“太小会有苦味，反而不好吃。”

虽然不想承认，但加勒似乎把好吃的东西优先分给了自己。杰克抱起装着卡卡果实的袋子。有这么多，能撑两天。

哐啪嗒一声踩在细枝上，只见一只黄鼠狼还是其它什么茶色的小动物从左手边跑过。杰克摸了摸卡卡果实怪异的果皮。很硬。

加勒说熊会吃这个果实。边境前线和基地周围都被丛林包围，野生动物会跨国界迁徙，可他来维萨好几年了，从来没听说过熊出没的事。

“这附近有熊吗？”

加勒说他也不知道。

“莱宁熊濒临灭绝，所以数量很少。不过附近应该没有吧。现在正是觅食的季节，卡卡果却没被动过，也没发现熊的粪便。”

“你很了解啊。”

“我的专业是动物行为学，在大学里也养动物，经常去田野考察。之前在打仗时很难去考察国境附近的情况，但在停战协定签订期间，和苏赞纳的研究者多少有些交流。”

说起来，加勒是大学讲师。他的个人资料上应该有写，但当时只注意到了他鸡巴的尺寸，都忘记这一茬了。本来就是服役几个月，杰克也就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履历如何。在杰克的印象中，被称为“老师”的人，大多都是些强人所难、高高在上的家伙，但加勒却没有给人这种感觉，而且他经常照顾基地内饲养的动物，所以先入为主地以为他只是个农家小哥。

因为是国民义务，不管是王族还是孤儿，男人都必须服兵役。在军队服役期间，虽然待遇是平等的，但是王族和大富豪的儿子事前就说好了“绝对不能上前线”，所以有受到相应的优待。

“我以前就喜欢动物。”

喜欢动物的话，也可以去当牧场主、养猪、经营养鸡场，可他却是在大学做研究，脑子应该很聪明吧。

加勒的兵役到十一月就结束了，还剩两个月。虽然现在像这样在森林中四处逃窜，但等平安回去后不久就会离开战场，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在训练时就发现这个男人不适合战场，原本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把男人当做生存的保险带到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杰克发现了很适合藏身的灌木丛。和加勒每两小时轮换休息。杰克先让加勒把风，趁着天还没彻底暗下来，他把剩下的沙华兰捣碎，涂在屁股上。加勒盯着他，满眼写着“让我来”，杰克只装作没注意到，无视了他。

到了晚上湿气加重，起风了。好像要下雨。雨会让人失温，体力也会减弱。不安因素不断累积，唯一的安慰是屁股的疼痛减轻了，明天应该可以走路了。

昨天，明知危险还是离开了那处废墟。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敌人。从结果来看还不错。天亮前就拿卡卡果当早饭，然后继续出发。杰克也试着自己下地走。爬上较大的台阶或陡坡时，腰部会隐隐作痛，但只要不勉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确定能走路后，杰克砸掉椅子，把它埋进了土里。

自己能走的话，移动速度会提高很多。终于恢复了平常的状态，杰克松了一口气，但如果不是走在后面的那个混蛋，昨天就该到了，想到这又有些生气。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

·

上午到达了目的地苏赞纳和费多拉的国境艾维河。河面有一百一十米宽。前面是苏赞纳军的警备小屋，对岸是费多拉军的警备塔。前线基地维萨被进攻时，这里应该也被攻陷了，但现在竖起了费多拉军的旗帜，看来这次突袭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