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50)
温禾心下宽慰,继续沿青石小路朝前走。
若有一天,魔头肯放过她,她一定回云上温谷,找花神哭诉。
以她三寸不烂之舌加精湛演技,即便花神真生她的气,定也能原谅她。
鼻尖异香愈发浓重,是水榭阁楼传来的菩提香。
许是木七先前往七爷庙待久了,染了菩提香,自他入府以来,满府飘香,尤其水榭楼台,香氛浓郁。
阁楼亮着灯火,温禾不禁趋步湖边。
木七着一身鸦青素衣,正于湖心放花灯。
温禾踏水入阁,裙裾扫过潮润木板,“小仙好雅致。”
木七手指轻轻一拨,掌下河灯幽然飘远。
一盏方正四扇花灯,扇面描募一位姑娘。
温禾只觉画中人眼熟,敛目思量片刻,抬眸,花灯已飘远,美人轮廓渐糊。
湖边寒凉,木七邀温禾去屋内喝杯暖茶。
温禾大大方方跟进,阁内面积虽不大,却处处雅致,墙角的炉鼎散着袅袅余烟。
这香氛恰与寒水之气极配,糅合一处,竟有种九天仙阁不胜寒的清幽意境。
再回首一望,小地仙素裳淡衫,面色凝澹,眉宇间隐匿廖寂,好似被束于离地万里的寒阁,再不见烟火味的清冷公子,颇有些遗世独立。
木七煎的茶,入口微苦,温禾喝不惯,落了茶盏与人闲聊,“你真身可是株菩提树。”
木七颔首,“是,不知何时落根于断背山,依着年轮看,约有上万年辰光。直至千年前方有了灵识,化了形,我便助附近山民,行些力所能及之事,完成他们的小小心愿,后来便有了七爷庙。”
“荒山万年,守于方寸之地,可觉孤寂?”温禾感慨一问。
木七拿茶盖浅拨盏内绿芽,“我本生于孤寂,便不知孤寂为何。然……”
温禾见木七垂睫,掩去目中神思,接话道:“然而,你爱上了一位姑娘,当姑娘离去时,你便日日夜夜念着她,那时你方尝到孤寂滋味。”175看书
木七抬睫,琉璃眸色直直望向温禾。
温禾被盯得不自在,尴尬道:“我方才见你放的花灯上,募着个美人,以为是你心上人,才有此一说,难不成,我猜对了。”
木七转瞬恢复如常,品嘬着苦茶,“仙子猜错了,木七心上不曾有过姑娘。”
温禾甚觉此问题过于隐晦,不便深究,便借口困乏,起身与人道别。
方及岸,花铃道:“小主,你有没有闻到阁楼内的异香。”
“你是说木七身上的菩提香?”
“那香并非出自木七之身,我乃花祖万魂炼化而成,对香氛极其敏感。那香气似是打床榻间传出的。”
“那又如何,我总不会闲得跑去问人家,你的体香是假的,你藏了什么宝贝香氛快拿出来瞧瞧。”
温禾晃了晃腕间花铃,“有这个闲工夫,我还不如去外面寻一寻杜棉棉。”
方走到府宅门口,一道低沉冷厉之音入耳。
“滚回来,哪也别去。”
温禾气冲冲往别院走,先是将她轰走,再是限制她人身自由,给她传音让她滚回去。
魔头真几把神经病。
天还未亮,入住国师府的众位仙人,齐聚院外花亭,打算到城郡附近继续搜寻关于杜棉棉甚至邪祟下落。
魔头不让她出门,温禾只得撒谎昨夜饿了,去湖边捞鱼烤来吃,吃坏了肚子,需修养一时半刻。
草二竹已关切询问病症,云汲探袖,欲为她诊脉。
温禾忙错身躲开,笑道:“没什么事,就是闹了一夜肚子,现下有些腿软。”
浅雪抱鞭冷嘲,“想偷懒也不必找这么烂的借口,堂堂修仙弟子,吃坏了肚子,呵。”
草二嘟嘴反驳,“有何奇怪,我们往日在小草房烧蚂蚱吃,双双闹了肚子,你个娇贵大小姐自不是不屑吃野生杂食,明明见识浅薄就不要妄评他人找借口。”
浅雪一甩鞭子,“你个狗尾巴草。”
念奴赶忙拉住浅雪,竹已也捂上草二的嘴巴,转眸向云汲道歉:“大师兄,草二她一向口无遮拦,望师兄见谅。”
“若在他人府上起争执,你们便回少室山,堂堂仙门中人,犹如蛮横泼妇,岂不叫凡人看笑话。”
浅雪草二双双敛目垂首,云汲厉声训完,淡了口气,转而对温禾道:“你好生留予府中休憩,有何事可用符唤我。”
赫连断藏在屋内调息三日,温禾连着三日闹肚子,偶尔不闹肚子,便去找郡主学插花。
这晚,自郡主的合欢苑返回,温禾实在受不了,一束干花砸上桌,“我堂堂一个仙门中人,吃坏东西拉了三日,我现下成了国师府最大笑话。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还要黏我多久。”
盘坐于榻的赫连断收住内息,起身走至桌案,眸底含着讥诮,“本君黏你?你自可踏出国师府,看你会不会跑回来黏本君。”
温禾撸袖子,“我可以说我不信邪么。”
赫连断不再纠缠此话题,玄袖一扫,案上落下一只玉碗,一柄暗纹匕首。
“本君饿了,放血。”
温禾端起玉碗,左右翻转,“这么大的碗?我来次大姨妈都流不了这么多血。”
又拾起暗纹浮雕匕首,恭敬递还给魔头,“我自己有刀,就不劳烦君上的宝刀了。”
坑爹不愈刀的威力,她见识过。
她敢保证,只要她拿不愈刀割个口子,放满眼前这只玉碗,魔头会再搬出个盆,甚至桶。
她的血果然跟自来水一样,不值钱!
一道灵气划破玉腕,鲜血流了满满一碗,温禾高举,举至魔头身前,咬牙:“请君品鉴。”
温禾气恼暗忖,明个寻摸个毒药方子吃下,魔头不是喜欢喝她血么,她要毒毒毒毒毒死他。
眼瞅着魔头几口喝干了碗中血,亲眼瞧着别人喝自个儿的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余光又瞥见魔头抬袖,指腹轻轻拭去唇角余血,意犹未尽望着她。
温禾全身发虚,连退几步,“你先前说好的一碗,不要一下子喝干了我,你要节制。后续再利用懂不懂。”
恰时,房门被扣响,是方管家的声音,“仙长可在?有您的信函。”
铺开卷纸,是甘了了约她去鲜味斋赴席。
温禾揉着信笺,侧眼瞄赫连断,“你吃饱了,我也要去吃些东西。你老老实实在房里休息,不要出房门哦。”
言罢,撕了唇角八字胡须,大跨步往外走。
但愿魔头不要在国师府撒野,但若他真撒野,她也毫无法子。
府门前,温禾塞给守门将一叠符纸,让门将发放给府内众人。
是御魔符,她趁魔头打坐,画了好些。
面对妖邪魔气,御魔符能幻出一道屏障,若跑得足够快,或许可挽救小命。
穿厅堂,绕花池,上木楼,右拐七步,是为鲜味斋最豪雅间。
温禾熟门熟路找上去。
餐案上布满山珍海味,不止甘了了在,白乌居然也摇着扇子,手执一盏秋露白。
温禾瞪眼,“左护法也在?”
白乌放掉杯盏,摇扇浅笑,“小仙仙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有恙有恙,你同魔……赫连断一道来的?”温禾坐至红木椅上,给自己舀一大勺人参鹿茸汤,“方才被你家君上放了一碗血,我得补补。”
“可我瞧着你气色红润,想来是君上他极度控制住内心欲望,舍不得对你下狠手。”白乌摇头叹息,“流转经晦涩枯燥,运行至奇经八脉颇有难度,君上他委实疼你。”
温禾抱起汤碗,“你再这般胡说八代,信不信我喷你一脸。”
“淡定淡定。”甘了了急忙将一脸火气的水仙拉到座位,“是我请客,给个面子,莫要吵架。”
白乌一饮而尽盏中酒,“哎,自君上那受了气,不敢发火,只得跑来欺负欺负我。罢了,我不与小水仙计较。”
温禾抱着汤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