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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攻略手札(165)

作者:小神话 阅读记录

兔子洞颇幽,曲曲折折蜿蜒深处,以至走在里头几乎听不到惊雷暴雨声。

他找了一圈没人,空空的兔子洞内,只有个长着兔耳朵的小婴儿,躺在草铺上搬自个儿脚丫玩。

小婴儿见人进来,乐呵呵一笑,露出两颗兔子牙。

狼王冷哼一声,并未理会小婴儿,搬了洞壁的一把石椅坐下。

信上说鲲鱼目只借三日,今日是最后期限。那兔娘定是不想还回去,于是躲了。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况且小兔婴还在,不信兔娘会为了一颗鱼眼珠子抛弃自己孩子。

几个时辰过去,兔娘还未回,草铺上的小婴儿睡而复醒,许是饿了,哼哼唧唧的哭了两嗓子。

狼王去洞外瞅了瞅,雨停了,天亮了,山间的草木氤着潮雾之气,吸一口,凉肺。

老狼返回兔子洞,重新往石椅上一坐,不信兔娘要饿死小兔子,他就在这等着,看谁熬得过谁。

小婴儿又抖着耳朵哭了几嗓子,声音极弱。

老狼靠着石椅几乎要睡着,打个瞌睡,回头一瞅,小兔子已从草铺爬过来,挨近他身边,伸出小肉手抱上他的脚踝,满是涎水的小嘴含糊不清道:“娘……娘……”

老狼挪开几步,小婴儿又继续往他身边爬,抓着脚喊娘。

这婴儿极瘦弱,面色有些白,但精神头倒不错。

老狼躬身,抱起小兔婴打算带回青瓦院,孩子不见了,不信兔娘不去寻他。

下了一宿暴雨,清晨的大山又潮又凉,老狼走去草铺,拾起小兔婴的小斗篷,欲给人披上。

毛绒绒的斗篷里滚出一颗细长扁圆的泪珠子,正是鲲鱼目。

鲲鱼目竟在这,那兔娘去了哪。

管它呢,既寻到泪珠子,旁的就不干他的事,放小兔婴到草铺,他转身朝外走。

“娘……”

一道含含糊糊的奶音,另老狼顿步,回头瞅一眼直冲他笑的小兔子,他复又折回,将婴孩抱起,带回青瓦院。

未有兔娘守着,若被不毛山的小妖,或觅食的豺狼野兽瞧见,定会生吞了她。

二狼三狼倒十分喜欢这粉嘟嘟的小兔子,抢着抱。

大狼熬了米汤喂给小兔子,小兔子手舞足蹈咯咯笑了会,睡着了,长睫微抖,似两把小扇子。

一连三日,也不见兔娘来寻自家兔娃,直到二狼去不毛山西峭壁摘灵枣,发现坠崖身亡的兔娘。

兔娘的尸体已被洼地的雨水泡得青白,手中紧紧攥着一株火绒草。

鲲鱼目、火绒草,皆是治愈寒气的宝物。

一个外用,一株内服。

兔娘数月前来青瓦院跪了三天三夜,说是听闻狼王手中有鲲鱼目,可吸食体内阴寒之气。

她的孩子自胎里带的寒症,常发热吐食,请他将鲲鱼目借她一用,给孩子治伤病。

狼王直接将人撵走。

或许他们私下说的没错,自他被大妖赶下山,脾气愈发不好,连同情心亦所剩无几。

他每日燥郁,年年月月累计下来,哪能有好性子。

况且,鲲鱼目用一次,珠内灵力便少一次,他被大妖重伤,极重的火灼之气,坏了他灵脉,硬生生将他逼成极寒之躯,每日靠鲲鱼目驱寒,若遇阴雨天,需得往屋里燃个火炉子取暖。

兔娘后来走了,没几日,他的鲲鱼目被盗,盛放鱼目珠的漆木匣子边角压着一封信。

借鲲鱼目,三日后必还。

兔娘。

狼王懒得同一个妇人计较,便撕了信笺,借她三日罢了。

这回可好,本是去兔子洞讨债,却捡回个小累赘。

兔娘已死,没听说这娃娃有爹,还这么小,送回去就是个死。

狼王只能将人养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于是给兔子起名冤冤。

小兔子生性活泼,天生胆大,三百年过去,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狼王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且愈发畏寒,眼见着头上的青灰色头发一茬印一茬。

铜镜前,冤冤给狼王拔着灰发,“老破狼,你近日为何长了这么多灰发,你还未娶媳妇呢,不会要嗝屁了吧。”

“哎呦,臭丫头你轻点,想疼你奶爹。”狼王捂着鬓角痛呼道。

冤冤将拔掉的一根根灰发聚齐一处,装入绣了金鸳鸯的锦袋里,狼王不解,“你留我头发干嘛。”

“不干嘛啊,就是感觉丢了可惜。”

狼王起身朝屋外荷塘走去,昨夜下小雨,塘子里的青蛙呱呱叫唤一宿,听得人太阳穴疼,他连夜编了篓子,捞了一筐青蛙出来。

丢给大狼,午膳一半椒麻一半红烧。

午膳晚膳,冤冤未回青瓦院,狼王往火炉里丢了几块新炭,一腔怨念,“丫头又去哪野了。”

板牙松掰着茶饼,替人辩解,“老大这回可冤枉姑奶奶了,她呀是去镇上学堂听课去了,可努力了,我瞧见她的字呀写得是龙飞凤舞扶摇直上翻江倒海,比我的书法造诣还强了些。”

狼王听了更来气,炭夹上的红炭都掉了。

他脾性不好,说话一向粗暴,大狼只会烧饭,二狼三郎更是文盲,就板牙松有些文化,且有限,平日里一群狼对骂掐架,让冤冤学去了精华,骂人的脏话出口成章不带重样,打架更是一等一高手。

好歹是个姑娘,终归不能整日同一群公狼耗在一处,狼王瞧着镇上太平,便给了教私塾的杜先生一些银子,许冤冤偶尔去听个课。

冤冤倒也认真好学,自打入了学堂,骂人的脏话少了,每日挑灯夜读,竟有几分要考状元的架势。

前不久的一个深夜,他见兔丫头埋首桌案苦读的身影映于纸窗上,他担心熬坏了丫头的眼睛,便披了圆毛兜氅走出门去,打院落一隅,扯了根木棍敲敲窗户,“不知道油灯涨价了,省着些用。”

一个时辰后,那屋的灯烛仍亮着,窗花上落有少女趴桌的剪影。

狼王进了丫头的寝屋,拎了件外袍给人披上,瞥见被兔丫头臂肘压了一半的书册上头的画,当即震住。

又翻了翻桌案那一摞书,上头的几本还算正常,藏至最下头几本,光是书名便气得他火冒三丈。

《那个村寡妇集》,《风花雪月传》《宫禁三十六势》,看那书封及书页卷起的飞边,就知道经常翻看。

以为她读书用功,原是全用在钻研这些淫~秽书册上,狼王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狠狠往桌上一敲。

之后,他追着兔丫头打了一宿,险些累死他。

狼王十分后悔送冤冤去学堂读书识字,正儿八经的书不喜欢,偏爱读不入流的故事杂记,甚至不堪入目的绘画图册。

自挨了那顿打,兔丫头消停了几日。

三日后,翻墙溜出去,又去学人类的坏。

半夜三更,冤冤翻墙回来,见老狼的屋子一片漆黑,她静悄悄推开门,迈着猫步走至榻前,将手中的一束红穗结,放人枕边。

方要开溜,狼王掀开眼皮,打个响指,屋内烛火自燃,“偷偷摸摸的干嘛,你有点姑娘的样子。”

“我整日穿裙子,哪里不像姑娘了。”冤冤拾起枕边的红穗,递给狼王,“这是我打月老庙捡了一天一夜的红线头,才结成的同心穗,你为我扎一盏花灯,灯下缀上这同心穗,可照亮姻缘路,你我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啪嗒一声极轻微的响动,是红线缱绕成的同心穗,落至地上。

那极轻的一道声音,落在狼王心头,犹如万马奔腾千锤百鼓春雷惊蛰之声。

“混账,我是你奶爹,一手将你抚养长大的爹。”

冤冤亦红了眼,“又不是亲爹,况且我们是妖,不是人。你为何要将人类的诸多伦理道德条框加诸于身,再说,人类的话本上还有养成系列什么的。”

狼王抄起墙角扫帚,朝冤冤打去,“我叫你去识字读书,你都学了些什么回来。从小到大,我还是打得你少。给我滚去柴房跪着,三天不准吃饭,好好反思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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