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153)
“怎么会笑话你,我喜欢都来不及。”她伸手接过一片飘然欲坠的粉嫩花瓣,“我从未收到这般新颖浪漫的诞礼。”
一旁的紫月仙督一脸铁锅黑,他本已打算好,用紫藤花架作装饰,既可遮阳,又可观赏,不料让人捷足先登,见帝姬十分喜欢这份诞礼,她不想扫人兴致,唇角嚅嗫几下,反对的意见终究未说出口。
又有客人陆续到访,帝姬忙着去招呼,仙督啦啦队成员来请示仙督长:“给紫藤搭的花架已做好,是否抬入院来。”
紫月仙督愤懑地往外头,“抬什么抬。”
慕月西冲人竖个中指,飞身上了云中树。
她坐在云霞上啃从仙侍那顺来的柿子,“辛夷啊,你如何晓得紫月那厮打算搭个既能遮阳又可当装饰的紫藤架子。”
头顶的花枝颤了颤,辛夷的声音飘入她耳中,“身为花中之魁的我,懂得一门外语。”
“说人话。”
“我懂鸟语,从鸟儿那打听来的消息,虽然我人被拘在后山养药尸,但你们仙门大小事,各种八卦,我全晓得。”
这老花妖打听消失的本事不比百晓生差,这次老妖之所以选择与她联手,也是听说她曾在天籁峰音修赛上赢得一块随意出入仙门的令牌。那令牌通用,守门将士都认,老花妖这才找上她帮忙,想让她用令牌将他带出满是禁制的后山谷。
啃完柿子,慕月西起身,“我们的计划完成了一半,剩下的靠你了。”
辛夷花枝乱颤,“放心吧,花粉备的足足的,就等着紫月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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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的诞日过得有些与众不同。
前来庆贺的人不少,但整个宴会无喧嚣歌舞,只有一个小乐师坐在花台上一人吹清笛,断念也来给祖宗庆生,为表诚意,以七杀琴附和小乐师的笛声,奏着轻缓的不能再轻缓的小调。
孤月峰镇着九头烛龙,不便闹出过于嘈杂之声,恐有惊醒烛龙的征兆,帝姬的生日宴变成茶点会。
院中摆着不少小台桌,桌上放着精致茶点,落座的客人品着茶点,听着舒适的小调,再加上院子上方飘着一株浪漫的花树,整体氛围十分轻松。
慕月西跟着大师兄来贺寿,流光峰主先一步到了。
他的贺礼是一支紫檀木簪,帝姬身边的阿季接过礼盒,忍不住偷笑,这也太寒酸了点。
流光摇着扇子解释:“看着是寒碜了点,但实用的很。帝姬怕虫蚁,戴了这簪子,哪怕进了虫蚁窝,虫蚁亦不敢近身,这原木乃佛祖亲自栽种的檀香木。”
“多谢流光峰主,这份贺礼,我很喜欢。”
流光落座后,慕月西伸长脖子问:“老流,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怎么也如此抠门,活该你单身。”
流光一脸问号。
慕月西坐直身子,自顾自往嘴里塞莲花糕,“装什么,不是喜欢帝姬么。”
“我何时给你如此错觉。”流光端起茶盏,掀着茶盖说。
“上次魔族攻山,你不跑去前线立战功,反而跑来孤月峰守着帝姬,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流光摇摇头,喝茶,“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满脑子风花雪月,我是担心九头烛龙趁乱逃出造反,我这个人不喜欢女人,麻烦。”
“那你喜欢男人?”
流光峰主拿茶盖撇着浮沫,勾出一抹诡笑,“没错,我喜欢你大师兄。”
“切,大师兄不喜欢你,性别这,卡死了。”知道老流在讲笑话,慕月西还是忍不住瞅了身侧的大师兄一眼。
孑然将两人闲聊斗嘴的话听去,摇摇头起身,一身湖绿长袍走向帝姬。
摊开掌心,是一柄赤中泛金的锁。
流光起哄,“呀,同心锁都送出去了,我猜这东西,你大师兄都未曾送你。”
慕月西从碗里拾起一把瓜子丢过去,“闭嘴吧你。”
孑然送出的那把锁,乃玄铜浇汁,辅以浮屠之火,再借用郁老炼丹的炉子打造而成,锁身泛着火光,看上去极烧手。
孑然只在手里捧了片刻,掌心被灼出一片红痕。
最终,孑然将浮屠锁安在镇着九头烛龙的地笼上,他对身侧的琅嬛帝姬道:“有了这浮屠火加持的锁,九头烛龙出这笼子便难了,再有,烛龙体内的煞气亦会被浮屠火气压去大半。帝姬日后,不用日日守在仙山,帝姬自由了。”
最近孑然翻看不少关于提升功德的书册,从书中晓得浮屠火种可抑邪煞之气,这才借用郁峰主的炼丹炉,将火种融入铜锁,做了这把浮屠之锁。
帝姬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体内的赤炎玉已同自身血肉化为一体,那赤炎玉可净化九头烛龙身上散出的邪煞之气,她自及笄之年被带来仙山镇守烛龙已有五百年之久。
初来仙山,虽不习惯,但亦新奇,可久不归家的失落感,不能融入仙修身份的距离感让她心情压抑,以前总盼着何时能摆脱赤炎玉带给的宿命,她想要自由,想回人间,想要身边有亲人朋友,直到凡胎肉~体的父皇母妃病逝,直到兄弟姐妹垂暮,直到凡是自己认识的人皆老死病死,身边只剩一个紫月,她重获自由的愿望渐渐淡去。
亲人家人不在了,她孤单单一个人,哪里都不是家,哪里都可为家。
但心里终究有种被宿命牵制的束缚感,当孑然告诉她,她重获自由了,不用留在仙山镇守九头烛龙了,她初听发怔,而后惊喜,再然后,心里闪过空落落的感觉。
她确实自由了,但心里的家园没了。
紫月仙督见帝姬眼圈泛红,她轻声喊了声帝姬,帝姬反应过来,躬身对孑然道谢,声调沙哑,眼角的清泪终于淌下,“不料,我竟等到这一天。”
“恭喜恭喜。”慕月西打心眼里替人高兴。
让她更为兴奋的是,原来孑然收集浮屠之火是为了还帝姬自由。
当初,是大师兄和师祖将还是少女的帝姬带来仙山,这些年想必为此愧疚,心里觉得对不起帝姬,至一凡间少女背井离乡,入这清冷禁欲的仙山多年。今日还了帝姬自由,也是放掉心里的一块石头。
一旁的流光,摇着扇子笑,“孑然赢了,这浮屠之锁,应是最得帝姬之心。”
辛夷花树下的宴席仍在继续。
一行人离开困束九头烛龙的地界,返回前院继续吃茶点。
山风吹得云中花树窸窸窣窣,和着清雅的乐音,飘然而坠的花瓣雨,再有帝姬这用的是最好的茶点,宾客不忍离去,直到夕阳西坠,宴席方散。
慕月西送出的装饰道具也该撤了,云中的辛夷树变成巴掌大小,她找个了盆栽装,辞别琅嬛帝姬时,紫月仙督一直在打喷嚏。
孑然见小师妹一路将辛夷盆栽抱回山楂小院,他多瞅了花叶几眼,“可是桃花苑的那个花妖。”
大师兄好眼力,一下认出来,慕月西点头,“老花妖为渲染帝姬诞宴上的氛围,狂撒花瓣,都快秃了,就让他在我这里养养吧。”
“屋外养。”孑然想到当初老花妖欲对师妹下黑手,虽然这花妖已为阶下囚,但就怕他依旧不老实,担心若被师妹养在内室,占了师妹便宜去。
孑然在帝姬那食了茶点,吃不下晚膳,去了书房翻功德书。
墙角的盆栽见山楂树下的小师妹将桌上荤素搭配的四菜一汤吃了个干干净净,“我说,你也不给我留点,这么吃,早晚变胖,对了,你好像比先前我见你时圆润一圈。”
慕月西提壶,给自己倒茶,“你没说你也吃啊,下顿给你留点。”
茶有些烫嘴,慕月西端着茶走到盆栽边,手一倾,热茶泼进去半杯,辛夷滋啦哇啦叫唤声中,慕月西喝掉茶杯里剩下的水,“还敢不敢说我胖。”
“你你你忘恩负义,卸磨杀驴,我刚帮了你,你就这样待人家,外头果然人心险恶,我要回花谷。”
辛夷正嚎丧,老碎龟打外头飞旋着回来,旋到慕月西脚边,迫不及待将方听到的消息分享,“紫月仙督被送进了悬壶峰,哎,不知得了什么皮肤病,今个早上还好好的,这会整个脸肿成个猪头,手背手腕脖颈间亦长满了小红疹,往日的威风全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