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称呼，慕月西被栗子噎住，咳嗽一声。

月华给人递水，“以你以往张扬跋扈的性子，我以为你死后只有有我会为你伤心，不成想这个你一手提拔的护卫竟十分忠诚，徘徊饮恨河数年，只为寻你魂魄，后被我带到魔渊。”

这份忠诚，着实让慕月西感动，她起身，扶起千丞，“小蛏子啊，你不要这副表情，对了，你成家没，这么好的人应该配个好姑娘才对，我有个很会做饭的同门叫黔灵，她对修仙不怎么上心，倒是想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

千丞听得目瞪口呆，月华咳一声：“你什么毛病，刚见面就给人牵红线，仙修都这么好管闲事么。”

“也不是，我这不是被蛏子感动了么，你懂得，我见到长得好看的，就想纳入我后宫团，这么好的衷仆，我不能糟蹋了，安全起见，先给他说门亲，好断了我的念想。”

千丞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简直不知要摆什么表情好，月华被逗得哈哈笑，“千丞你先下去压压惊，你这不靠谱的旧主交给本尊伺候便好。”

千丞退下时，瞧见站在他身侧的一位魔卫，正是他先前遣出去办事的狱卒，见人眼睛直勾勾盯着楼主，他低斥，“还不随我走。”

狱卒再看一眼正端着茶喝的少女，不情愿转身，刚要跟人走，月华出声：“这人留下伺候布菜。”

顶着魔卫脸的孑然，一脸微妙走到慕月西身边，像模像样给人布菜，慕月西边吃边跟月华闲聊。

“你怎会成了魔主。”

月华叹气：“你被扶鸾劈死后，我想到魔渊深处有一种能召唤人残魂的血魂鸟，那鸟十分难逮，我逮了许久，血魂鸟找到后，却招不来你一丝半魄，我想着为你复仇，借魔族之力，攻入天音宗，诛杀仙门，于是杀了先魔尊夺了魔尊之位，领着魔将攻上天音宗，意外发现一个吹唢呐的仙修，你那唢呐声我太过熟悉。”

“然后你就退兵了？”慕月西惊讶。

月华颔首。

“如此说来，魔族突袭天音宗，是因为你想为我报仇？”

“没错，扶鸾去了西境佛国，暂时杀不了他，先拿他宗门弟子出出气，我先是派去细作潜伏天音宗，不料被你的唢呐折磨得生不如死。”

慕月西想起来了，是潜伏山楂小院的那条细作鱼，她还以为那鱼是她知己，别的鱼听她唢呐都死了，唯剩那一条。

“我本以为，魔族退兵是因为我唢呐厉害。”

月华摇头笑笑，“派出攻山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魔兵，强兵悍将潜伏在后，我见你成了天音宗小师妹，就让他们撤回魔界。”

慕月西起身，扑到月华身上，“你待我太好了，先前给我擦屁股，死后为我报仇，要不是我一直将你当霸霸，我会爱上你的。”

“起开，你满手油蹭我身上。”

“不要不要，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啪的一声响，正黏糊人的慕月西从月华怀中扭头。

是小魔卫碰翻了盘子。

“你们魔族人竟也有毛手毛脚的。”慕月西转回头，捧月华的脸，“我发现你好像清瘦了不少。”

又一声脆响，小魔卫打碎了茶壶。

“手不中用，拖出去砍了吧。”月华不耐烦说。

慕月西盯着月华，“你先前不嗜血啊，当了魔尊怎么如此残忍了，不过不慎滑了手打翻茶壶，不至于砍手，你的仁慈哪去了。”

月华抖了抖袖子，嫌弃地打量上头的油渍，“是你不了解我，我本不仁慈。”

慕月西坐回原位，给小魔兵使眼色，“小哥，继续布菜啊。”

孑然夹起一块鸡翅，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日后有何打算，要一直憋屈于小小仙山？”月华手指哒哒在自己的杯盏前敲了下，提示小魔卫倒茶。

“仙山破规矩多，我呆着确实憋屈，但大师兄不会离开天音宗的，我只能暂时拘在那无趣的仙山。”

给月华倒茶的小魔卫，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听你这话，你离不开你大师兄。”

慕月西想到什么似得倏然站起，手里的鸡腿也掉了，她望一眼外头的红月，“你们魔渊不常打雷下雨吧。”

无垠天雷可不分地域，一旦有雷电，定顺着她的气味找上她。

现在大师兄不在身边，万一无垠天雷劈下来……

“魔渊地势复杂，极少有雷雨天，你为何担心打雷下雨。”

慕月西当即将无垠天雷锁定她魂魄的秘密说出来。

月华一副了然模样，“怪不得以你的性子，能在仙门安生当小师妹这么久，原是被迫。扶鸾老家伙的无垠天雷确实厉害，不过……”

月华喊一声：“端木盏。”

“末将在。”殿内化出一团烟雾，落地变成个一头奶奶灰的女将。

“去将魔灵祖婆请来。”

魔灵祖婆擅长远古图腾结印之法。

很快，一头脏辫，满面纹身的一位老婆婆拄拐入殿，受魔尊之意，给慕月西做了全方位检查。

祖婆躬身，公鸭嗓禀道：“需炼化九百童男童女魂魄作墨，辅以尊上三成功力为牵引，我可将古兰图腾刺于丫头身上，丫头的无垠天雷可解。”

“端木盏。”月华当即吩咐，“九百童子的事立刻去办。”

“遵命。”

端木盏方要转身，慕月西喊一句：“慢着。”

她看向月华，“杀那么多孩子，这咒不解也罢。”

月华眸带嘲讽，“我还没心疼我三成功力呢，往日那个嚣张跋扈的女魔头竟变得如此仁善。”

“是你变残忍了。”慕月西蹙眉，月华的眉目依旧如画，但眸色似乎比先前多了些冷戾，看她的时候不大明显，面对属下时，真真切切的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被雷劈习惯了，罢了。”

月华摆手，端木盏退下。

慕月西吃饱喝足困意上头，伸个懒腰说：“给找个舒适的寝宫，我要睡觉。”

“我的潮宴宫盛不下你？”

慕月西想起先前从人间说书先生那听到的关于魔族潮宴宫的传闻，“我听说，魔族有规定，潮宴宫只宿尊后，哪怕魔尊的宠妃都不可留宿，否则便触了魔族大忌，有没有这回事。”

“有。”

“那我怎么敢留在潮宴宫过夜，坏了规矩不好，此举不但会让魔族人不满，你以后怕是娶不上媳妇了。”

“你留在这，无人敢有微词，媳妇的事更是没影。”

慕月西从谏如流，转着脖颈瞧着殿内华丽装修，“我早就看上这了，今晚我就住这了。”

“魔族有张水玉床奢华至极，你一定喜欢。”月华吩咐一脸沉色的魔卫，“你去乾明洞将那张水玉床搬来。”

孑然不动。

慕月西忍不住吐槽，“你们魔宫的人怎么呆头呆脑的。”

月华面带不悦，侧眸瞧一眼脸色比铁锅还黑的小魔卫。

魔卫怔了片刻，转身朝殿外走去。

慕月西望着人离去的背影，问月华，“你欠他钱啊。”

……

孑然抗了张水玉大床到潮宴宫。

魔尊跟小师妹在不远处的断崖赏月掏鸟蛋，孑然不放心，打算去崖边当电灯泡，突然外头传来隐约谈话声。

孑然走去门边，瞧见一红一绿，两个装扮不怎么正经的男子扭腰甩胯朝殿门走来。

“听闻魔尊让我们来伺候的那个姑娘是仙族人。”

“看形貌，是个仙子，说起来我还从未给仙子暖过床，不知仙子是何滋味。”

“今晚我们不就知道了么。”

“哈哈哈哈……哎呦……”

小绿摔趴地上，歪头瞪小红，“你绊我干嘛。”

“谁特么绊你了，你走路不长眼。”

小绿起身，撸袖子往小红脸上挠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就是嫉妒我鼻子，这么挺直的鼻子若摔伤了，你就能一人伺候仙子，从魔尊那里领赏了，我呸，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