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127)
风止,四长老耳际隐隐显出四道发光的符箓。
竟是庇音符,且是高阶版庇音符。
看来四人有备而来,魔界为将她请去,下了大招,专门研究过她神鬼莫测的出音招式,还提前用庇音符抵御她唢呐的威力。
慕月西惊讶之余,打算出个杀招,直接吹个《青藏高原》,可惜音杀还没来得及出招,四道雾绳绕上唢呐,迷雾堵了唢呐口,《青藏高原》胎死腹中。
紧接着,四长老整齐一致,以拳心垂地,一道盈满黑雾的阵法蔓延在她脚下。
然后,地陷,脚下一空,慕月西瞬时被阵法吞没。
眨眼间的功夫,落在一栋穹顶高阔,以闪光黑玉石垒砌的大殿内。
殿堂高阶尽头,落着煞气萦绕的宝座,上头坐着个罩着银面具的男子。
四长老朝座上拱手。
宝座上的男子扬手,四长老整齐退去。
殿内空荡荡,似连呼吸都有回音。
宝座上的男子,左腕盘着一条嘶嘶吐信子的金蛇,他勾勾手指头,慕月西脸上罩的桧木面具眨眼间落在他掌心。
“魔尊?”慕月西盯着上首的男子瞧。
能让魔界四大长老躬身的人也没别人。
魔主似乎颇有兴趣地盯着手中夺来的面具左右瞧瞧,“你可知人间二十鬼市背后靠山乃何人。”
“听闻是你们魔渊四大长老。”
魔尊自宝座起身,长长袍角拖地,他不疾不徐自黑玉阶走下来,仍盯着手中的桧木面具看,“你既晓得,还敢屡次到鬼市砸场。”
几个恍影,魔尊已停在她面前,混沌的声音仿似打肚腹里传出,“你是有多瞧不上我们魔渊。”
慕月西终于死明白了。
先前她砸了无霁,抢销魂呐,现在又抢走秦十六典当的二十年寿数,好像是有点看不起魔界的意思。
“销魂呐何在。”魔尊高大的身影笼罩她。
“那唢呐好像并非鬼市所有,更不是你魔界的东西。”
“难不成属于你。”魔尊说。
慕月西不回话。
魔尊围着她缓缓踱步,“阿迟说你抢走销魂呐,且用销魂呐将鬼市里的铺子吹塌了,据本尊所知,那唢呐与南柯楼前楼主慕月西神魂相通,唯有那女魔头方可吹响那把上古唢呐,你一小小地界音修,是如何操控上古神器的。”
慕月西吃惊,此乃除大师兄之外,又一个晓得销魂呐唯有她能吹响的人。
先前她被劈死,销魂呐不知所踪,后来虽落到鬼市内的当铺,想必大家都试着吹过那把上古神器,显然无人能奏响,但大家应该认为上古神器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吹不响是因为自身灵力不够,不会往别处想。
“魔尊是如何晓得的。”
魔尊仰首,呵的一声轻笑,他手中的金蛇朝慕月西的脸吐了两口信子。
“你能吹响那唢呐,难不成……你是慕月西,你根本没死。”魔尊停步,面具后的眼睛直盯着她瞧。
慕月西暗中攥拳。
她决不能承认。
身份一旦暴露,不止仙界,三界皆容不下她。
没法,谁让她名声太臭,缺德事干的太多,受害者遍布三界每个角落。
之前有易守难攻的南柯楼藏身,现在她可没地界去。
魔尊见她不语,低低笑两声,手指头一动,慕月西藏身的唢呐落在他手中。
魔尊把玩着金黄色的唢呐柄,“不是销魂呐,女魔头的那把唢呐呢。”
慕月西一时想不到台词回应,选择缄默。
魔尊见她不答,亦不逼迫,随手将她的唢呐变成一只金色蟾蜍,弯身放地上,然后金□□蹦跳着呱呱叫两声。
……
这魔尊什么恶趣味,慕月西心里吐槽。
“来人。”
两个魔卫鬼影似的现身。
“将这彪悍的小偷仍地牢反思几日,看她说不说实话。”
慕月西被拖出去,金蟾蜍蹦跳着想跟着主子走,被魔尊紧紧攥在手里。
地牢门口,慕月西不料竟碰到个老熟人。
看对方目前的装扮,应是魔界狱卒头头,她被魔卫推着进牢门时,一把抓住一旁正吩咐手下办事的狱头的手,“蛏子哥。”
千丞仔细盯着眼前的少女,“你……是何人。”
“我……”
总不能说我是你前上司吧,想到蛏子生了一张俊俏脸,很受饮恨河鱼妖水鬼甚至夜叉们的喜爱,慕月西双手捧胸,一副小迷妹状,“我是饮恨河底的一条小鱼妖,我曾给蛏子哥写过情书啊。”
千丞沉思,南柯楼时,他日日收到情书,怎么知道是哪个送的,再仔细看人一眼,确实面生,他问魔卫,“此人所犯何罪。”
慕月西抢答:“盗窃,呵呵,小罪。”
她轻轻拽了下蛏子哥的袖口,“不料能在这儿见到蛏子哥,既是一条河里洗过澡的,照顾一下呗。”
面对暧昧套近乎的姑娘,千丞后退一步,稍不耐烦道:“压下去。”
慕月西气恼地甩开胳膊往地牢深处走。
南柯楼覆灭,她当初一手挑的护卫竟跑来魔渊当狱头,当年霸气侧漏的上司竟成阶下囚,被一个看门的嫌弃,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被扔进一个装了好几个犯人的玄铁笼子里,狱卒拖着链子哗啦啦锁门时,慕月西扒着栏杆抗议,“为什么不是单间。”
“盗窃小贼也配住单间,单间是给死囚犯住的,你若想,我给你申请一个。”
慕月西无视狱友们探索的目光,她盘腿坐到墙角,给自己念丧经。
丧到家了。
原以为抢个寿命小意思,不成想抢到蹲大牢。
大师兄若发现她不见了,定会寻找,她在鬼市吹唢呐塌了那么多铺子,闹出那么大动静,想必很快会传遍三界十六州,大师兄一旦晓得她被掳来魔界,定会想法子救她。
她目前只需静静等待。
刚阖眼没一会,有个牢友踢她一脚,“懂不懂规矩,还不给号长磕头。”
慕月西睁开眼,眸底犀利如刀,剐向对方。
“瞪什么瞪,我是为你好,新来的要给老大磕头,否则以后有你受……啊……”
还未说完,被慕月西一脚踹栅栏门上。
其余牢友纷纷起身,虎视眈眈将慕月西包围。
半炷香后。
全体犯人鼻青脸肿蹲在墙角哭丧,慕月西抱臂,在犯人面前踱步教训着,“老娘脾气不好,都给我安静点。”
几个犯人点头如小鸡啄米,被揍得不敢吱声。
脚步声传来,慕月西转身,是蛏子哥来了。
千丞见到墙角那几个被打服了的囚犯,略惊讶的眼神盯着慕月西看了一眼,随即吩咐狱卒,“开门。”
然后,视线转向慕月西,“你随我来。”
慕月西跳出去,紧追蛏子的大长腿,“蛏子哥,不会是要带我去受罚,关小黑屋什么的吧,是他们先欺负人,我是正当防卫。”
拐角一间空寂的暗室,千丞关上门。
里头光线颇黯,还有张小榻,慕月西做防御姿势,“小蛏子,你想对我欲行不轨?”
千丞:“……你叫我什么。”
慕月西不答,他逼近一步,再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小蛏子。”慕月西答。
“你……”
“啊,我是曾听楼主这么叫你的。”
千丞眼底的疑惑淡去,“你既曾是南柯楼的人,这些年你可曾听过关于楼主的下落。”
“不是被扶鸾宗主的无垠天雷劈死了么。”
千丞微垂长睫,“可我却听了些小道消息,楼主并未死。”
“啊?”
“你可曾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慕月西摇头,见人听到她说起楼主被劈死,他脸上竟有些难过的神色,难不成还是她的衷仆,她试探性说:“我也希望楼主没有死,我想念饮恨河的水草,想念月华长老的鱼食,想念跟水鬼夜叉们打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