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个男人,没有那样的胆量。”宫应弦道,“除非他太会伪装了,可是一个人能二十几年如一日地扮演一个软弱的男人吗,我不太相信。”
“……他说,他是收了回扣,采购了不达标的材料,才造成宝升化工厂爆炸。”
“有这个可能,他曾经是采购部门的一个中层领导,但是,即便他那个时候已经是我家的女婿了,也没有那么大的决策权,集团有招标流程,做手脚并不容易,除非他勾结了更上层的人。”
“当年材料这块有调查出问题吗?”
宫应弦摇头:“没有,所有材料都符合国家标准,所以最后调查的人认为是生产事故。”
“那岳新谷说的不合规材料从何而来。”
“证据有可能被掩盖或篡改了,这只有他自己知道。”宫应弦道,“还有一个我不相信的原因是,即便接受了他是凶手,我们依然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我觉得不对劲儿。”
任燚想了想,整件事确实还疑点重重:“如果真的不是他干的,他为什么要承认?”
“遭到威胁。这次飞澜出事,就证明他和紫焰的合作关系已经破裂了。他当年收买王敏德,肯定是为了掩盖罪行,十九年后旧案重提,他也许是害怕了,也许是动摇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了,总之,紫焰现在想杀他灭口。”
“说到王敏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王敏德过去十九年都活得好好的,在我们刚开始调查他的时候,他就被灭口了。”
“当然想到了,一定是泄密了,这也是我不认为岳新谷是主谋的原因之一。”宫应弦解释道,“以当年纵火凶手和现在紫焰的残忍,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价值,杀人灭口,才能以绝后患,为什么王敏德现在才死呢,我想最好的解释是,紫焰也是才知道王敏德的存在。”
任燚倒吸了一口寒气,那就说明,在他们的调查中,在他们接触的人中,有组织的人。这一点并不是新发现,当时查方之絮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必定是有内鬼配合,才能让方之絮出入火灾废墟。可是,王敏德的案子让他们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是普通的调查人员,而是更了解案情的、甚至跟他们认识的人。
“那……你有怀疑的人吗?”
宫应弦道:“王敏德死的时候我已经想要展开调查,但是随之而来的太多案子,我分身乏术,现在想想,也许这个线索更重要,所以,我们重新梳理一遍吧,到底是哪个环节可能泄密。”
任燚点点头:“我先说。在我跟庞贝博士见面之后,鸟面具的事一直让我很在意。后来,我在培训学习的时候,发现旧式的防毒面具其实跟鸟面具有点相似,然后我就跟你说了,并且找了二十年前的消防装备做对比。”
“对,我接到消息之后,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于是我开始着手调查。在调查的过程中,我接触过当年医院的副院长,两个王敏德的旧同事,一个档案室管理员,王敏德早年的司机,除此之外言姐和至少四五名警察也都知道。”
“那人不少啊。”
“是,但他们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以为我是在调查王敏德收回扣,因为那个时候他和他妻子的离婚案闹得非常难看,他妻子到处举报他违纪。后来王敏德被灭口,我也把那些人都稍微调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
“警察内部呢?你忘了吗,方之絮就是因为有内鬼,才能进入文辉商场封锁区拿走证据的。”
宫应弦定定地看着任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宫应弦顿了顿:“任燚,有句话我一直避免跟你说,因为,我们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让这句话在我们之间是一个敏感话题,所以没有实证之前,我都没提。”
任燚呆了呆:“你说什么呢,把我绕晕了。”
宫应弦没有回答,却转而道:“我刚刚生你气了,非常非常生气,到现在都没消气,只不过现在不是跟你生气的时候。”
任燚更不解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宫应弦撇了撇嘴:“我想说,如果我接下来说的话也让你生气,那我们最多算扯平。”
任燚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说吧。”
宫应弦道:“你是消防员,而且是一个非常有集体荣誉感的、以职业为傲的消防员,你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你与战友之间的信任与亲近,所以你对我怀疑你父亲的事感到不能接受。而我是警察的,我的职业性质决定了,只要没有排出嫌疑,我谁都会怀疑。”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