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王看向百官中一人：“此事还得户部侍郎顾大人来说更为妥帖。”

百官都看向顾柏年，一些官员后知后觉地退远了几步，顾柏年神色自若，缓缓行出列到梁皇后正前方，拱手道：“皇后娘娘，下官上任户部侍郎之前，在渭县户房任职。禾家巷的禾大娘，乃前朝的宫廷三婆，也就是民间的稳婆。相信诸位同僚不少官眷也找她接生过，前朝善老将军嫡长女、茹妃娘娘的幼|女也是由她接生的。”

这一段许多历经前后朝代的旧臣都知道，他们点点头交头接耳。

“然后呢。”梁皇后未曾听过，但百官的回应她听的一清二楚。

“禾大娘为赵将军妖女、贺氏侯爷夫人接生，认出了傅琛。”

赵将军心中一凛，下意识握紧拳头。

梁皇后追问：“认出他什么？”

“认出傅琛乃前朝宰相温氏之子，所以赵礼一案，傅琛隐瞒了下来，他们之间是亲生兄弟。”

禾大娘的原话并非如此，而是称傅琛像极了前朝一位贵人，当时除了盛极一时的袁戚温氏一族，还有谁能配的起“贵人”二字？贺老妇人一口咬定赵礼就是前朝温相之子，赵将军隐瞒情有可原，但傅琛为何隐瞒？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命。反正温相后人死的死、散的散，即便还有活着的，也不敢出来撇清傅琛。这是最好的罪帽，傅琛想脱都难，顾柏年得意笑了下。

赵将军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嗤笑：“又是一个死人的话，我说顾大人怕是和梁氏说好了吧，要来跟大家伙儿说聊斋呢？”

此言一语双关，梁氏、顾柏年信口雌黄，文武百官也不带脑子的信，听风就是雨。

众人脸色讪讪避了避。

梁皇后也觉证词牵强，即便不愿意承认，可她心里更倾向傅琛是昭帝的儿子，毕竟二人容貌相似。

平阳王彻底失去了耐心，心里暗骂顾柏年蠢，再耗下去等来了就兵，天下还是他们姓傅的。“诸位，太子昏迷，先皇即将入陵，那么储君也该重新选举，否则国一日无君，朝堂便是动荡不安。皇后娘娘认为呢？”

梁皇后听出平阳王的野心，或者说前面掰扯了一切，都是为了储君一事，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子若是不醒，诸君自然是三皇子，他乃嫡出，年龄是也正合适。平阳王若是存了别的心思，本宫劝你回头是岸。”

这话用意很明显了，百官都明白皇后娘娘就差名言，小皇子休想做太子。

谁料，平阳王也不是吃素的，狭长的眼眸眯了眯，“若是本王便要有这个心思呢？”

梁皇后背后的手攥紧了拳心，厉目荡漾层层叠叠的浪。

此时，地面震动瑟瑟，百官相互搀扶，赵将军站前几步，驸马爷扎稳马步持兵刃蓄势待发。

城门方向，远远群兵万马奔腾不息，看到为首的是宣平小侯爷，驸马爷嘴角溢出弧度。再看到长公主，贺文宣、飙凌卫等人，驸马爷一口白牙露了出来。

平阳王也看到了他们，眉心拧成川。

张威安抚：“父王，咱们还有重兵，只要……”

“等等，”世子打断。

赵伯先是笑的恣意怅然，想着许久没活动胫骨了，可看到贺南嘉时脸上的褶子猛然一沉，“这丫头跑来凑什么热闹！！”

贺南嘉与宣平小侯爷并身，二人绕过平阳王，径直到了太和殿前下马，贺南嘉没功夫与旁人寒暄，直奔主题：“平阳王收手吧，昭仁县主是被你的参谋害死的，他们拿你们张氏做冲锋兵使呢！”

说着撇了眼梁固衍和顾柏年。

平阳王狭长的眼眸扫了眼二人，并未做声，而是赵将军问：“那个狗屁参谋是谁？可在我等之中？”

作者有话说：

傅琛：装死多久？

看吧，尽快让你还阳。

第123章 骷髅门之真假傅琛

“平阳王背后的参谋人就是杀害昭仁县主、贺南音、贺文岩、梁国公的凶手。”贺南嘉顿住, 眼神在平阳王、梁固衍、顾柏年之间形成监视的轨迹，一字一顿地高喊：“同时，更是杀害傅将军的凶手。”

“什么？傅将军也……”

“皇后娘娘下令大理寺梁少卿、刑部尚书顾芳舂彻查, 会不会是梁少卿公报私仇了？”

“若真如此，大理寺梁少卿不仅仅害了傅将军？”

百官议论纷纷，梁固衍厉声辨：“诬陷！都是诬陷！我昨日离开时他还好好的……”

贺南嘉打断：“傅将军被穿了琵琶骨, 铁链钻进肉里，血流不止终油尽灯枯而死。”

平阳王狭刃的锋芒扫人群里的顾柏年、梁固衍。前者下意识皱眉，大概是想说与他何干？后者昂起头回视平阳王, 似乎在说：与他无关！三人极为短暂的神色微惊。贺南嘉尽收眼底，越发肯定了推测, 便朝人群中的阿江点点头。

文武百官都听见了, 各个惊慌难信。

松石带头飙凌卫将傅琛的尸首抬进太和殿, 官员围了过去，有摸气息的、有探脉搏的、还有匍匐傅琛胸前听心跳的, 几番确认后官员们则围着傅琛跪立一圈，失声哀嚎。

孟辽不忍心看：“太残冷了！就算猎杀禽/兽也不曾如此嗜血暴/戾, 这行径与前朝暴虐无道的皇帝无异！”

户部侍郎李德：“梁少卿为了屈打成招, 竟使如此阴狠刑法, 活活将傅将军给耗死了, 若说没有私仇，本官绝不信！”

刑部侍郎谢危：“我朝律法严明, 不可用极刑拷打鞭笞，梁大人乃大理寺少卿, 却知法犯法, 只为泄私欲, 若我朝人人如此, 起步天下大乱。”

大理寺卿方文脸上红白交错，因为心知肚明外甥公报私仇了，可当下他的处境也尴尬，帮理旁人未必会信，帮亲则是无稽之谈。

多人讨伐，虽然未提及梁皇后，但梁固衍多次求助的眼神，使梁皇后面色发白，傅琛死了，她却更空洞无助了。心中呢喃道：先皇，臣妾现在方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可是不是晚了？

很快更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

平阳王围攻皇城，赵将军的兵马远在北地，远水救不了近火，随行的定然不多，若是皇后娘娘与平阳王执意争夺龙椅，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傅将军殁了，平阳王会更加肆无忌惮，这下子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三思啊，切不可逞一时之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或者先与平阳王虚以委蛇？”

“……”

避战想法的多是不大不小的文官，这群人有那么点本事，又不是那么的顶事。

“住口！大敌当前，绝不可自乱阵脚！”

“还未战就开始自拆擂台，是懦夫行径！”

两个武将忍不住开骂，那些个文官吓的往后缩。

多数武将各个蓄势待发，只等虎符。

他们内心深处却是另一番思维搏斗，比起让小皇子坐拥江山，他们则更倾向于赵氏一族，赵家三子各个骁勇善战，又不居功自傲，合乎帝王将相才识。平阳王张氏都跋扈，若是张贵妃所出的小皇子做了皇帝，这大好的江山迟早改姓张，届时张氏一族怕是会骑在他们头上撒是撒尿。不支持三皇子只因他又太过文弱，政见、手腕都远不敌太子，若是拥护他当了皇帝，万一赵将军再出个好歹，怕是宫变又要来一回。武将们不想为内战而战，开疆扩土、捍卫家国才是他们的使命。

战事未起，局势各有千秋，可贪生怕死的官员已暗戳戳怂恿梁皇后妥协，险些将她气的原地升天去见先皇，再深深看了眼傅琛，顿觉百感交集。

赵将军不想浪费功夫，随意夺来一名禁卫军的长/枪，被禁闭期间武器自然不能傍身，行至到众人前、平阳王正前方，将长/枪头对准平阳王，“老张，交出你背后的参谋，别逼我与你动手。”

关禁侯府的日子，嘉娘向他分析过这桩阴谋的背后，他们始终没有证据，但傅琛的死说明了嘉娘的分析正确，能说动平阳王参与夺龙椅之人，就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