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酒吧不远有个红色电话亭,其实那个公用电话早就坏了,现在人手至少一部手机的年代,电话亭成了摆设。
“好。”荣夏生看着只穿着T恤就跑出来的佟野说,“你快进去吧,外面冷,我们晚上见。”
他冲对方笑笑,转身走向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佟野没走,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荣夏生的车开走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他一进去就看见裴崇远在跟蒋息拉扯,像是要把人拉去哪儿,两人都有些不对劲。
佟野赶紧过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大大咧咧地搂着蒋息的脖子说:“息哥走啊,准备彩排了。”
裴崇远看见他过来,放了手,而蒋息则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人。
蒋息说:“走,彩排去。”
俩大男孩朝着放乐器的地方去了,留下裴崇远站在那里,皱着眉看着蒋息。
“怎么还要动手呢?”佟野小声问蒋息,“你跟裴哥怎么了?”
佟野认识裴崇远的时候就知道这俩人关系好,他心里也清楚,要不是因为蒋息,裴崇远不会在他们这个小破乐队身上费这么多心思。
但在今天之前他都没觉得这两人有什么别的关系,只单纯的以为裴崇远很欣赏蒋息。
“掰了。”蒋息说,“以后咱们乐队估计难有这样的演出了,佟野你别怨我。”
“啊?”佟野一头雾水,“我怨你什么?”
蒋息没说话,但看得出心情不好。
佟野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笑着说:“兄弟,你想什么呢?演出哪有你开心重要,咱不靠他就玩不了音乐了?”
从酒吧出来的荣夏生跟着导航朝着附近的商场去,他查到商场一楼就有一家咖啡店。
虽然可能会人很多,但总好过闷在车里看书。
他七拐八拐到了那个从没来过的商场,又七拐八拐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了一个停车位,最后七拐八拐上楼成功跟着指示牌找到了那家咖啡店。
荣夏生很少来咖啡店,也很少喝咖啡,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闷在家里,一杯一杯喝他的白开水。
他推门进去,果真,连吧台都在排队。
他环顾四周,确定还有位置才过去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荣夏生没有点咖啡,而是要了一杯玫瑰乌龙,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手里的这本书还是从佟野学校的图书馆借来的,菲茨杰拉德与他妻子的往来书信集。
上次他坐在教室里一边等佟野一边看,恰好看到菲茨杰拉德打电话给泽尔达的部分,他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佟野。
那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继续看下去,直到今天出门前才又拿起。
这对儿夫妻很传奇,让荣夏生印象最深的是,泽尔达写给菲茨杰拉德的信里说:一个人年纪渐长,总要面对人生的另一面,岁月的故事是我们共同的坚守。
一直以来荣夏生都觉得自己缺乏感受爱的能力,不止一次编辑在跟他聊天的时候说:“不知道为什么,你创作出来的所有人物都好像患有爱情缺乏症。”
他从前几乎不写有关于爱情的故事,他的笔下全部都是生命的无力和挣扎,在生存线上苟延残喘的人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爱的。
但是这一次,他尝试着写一个长篇故事,尝试着让一个“爱情缺乏症”患者爱上一个人也爱上这个世界。
但这对于他来说有些难,因为他本身就很难感知到爱,他创作出来的人物又怎么去爱呢?
可是,在这本书信集里,荣夏生看到了他理想中的充满艺术价值的爱。
那些或者诗意浪漫或者激烈尖锐的你来我往,看得人止不住的唏嘘。
荣夏生经常会想,究竟什么样的爱情才能算是“一场不虚此行的爱”?每一次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面对的并非心爱之人,而是他的水杯,他的绿萝,和他微凉的、空荡荡的家。
所以,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书看到最后一章,才刚翻了一页,手机的闹钟响了。
他为了不因为看书错过晚上佟野的演出,特意设置了闹钟。
关掉闹钟,把杯子里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合上书,起身穿上外套,带着书离开了。
推门出去的时候,他站在门前看了几秒钟往来的人。
大都是成双成对,或是三五成群。
在这样的商场里落单的人很少,即便偶尔有形单影只的人,也是步履匆匆,奔赴自己的约会。
他长舒了口气,笑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并非孤独,他也是赶赴约会的其中之一。
约会。
荣夏生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个词。
他不确定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如此定义。
荣夏生拿着书往电梯口走,准备去取车,走出几步之后突然看见斜前方有一家卖围巾的店。